江梦颖深吸一口气,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紧张——这张图关系着严靖川和三万将士的性命,哪怕错一条线条,都可能酿成大祸。
毛笔在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江梦颖的目光紧紧盯着原图,笔尖精准地勾勒出每一条城墙的走向、每一座炮台的位置。画到城南的布防时,她的笔尖顿了顿,故意将士兵的数量少画了三成——外邦若是要利用按照这张假图派兵对战严靖川的大军,定会因为兵力估算错误而延误时机。接着,她又将城西炮台的高度改矮了一丈,这样既能蒙混过关,又不会影响严靖川的实际防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秋纹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小姐,还有一刻钟将军就要回来了!”
江梦颖加快速度,终于在亥时三刻完成了临摹。她将假图用红绸包裹好,放进袖子里,又将原图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抽屉锁上。两人收拾好书桌,擦去指纹,刚要从窗户溜出去,就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严靖川回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秋纹的脸瞬间白了,攥着桌布的手指关节泛出青白,声音压得极低:“小姐,怎么办?窗户还没关上!”
江梦颖心头也是一紧,指尖下意识摸了摸袖口——那里藏着用红绸裹好的假图,布料边缘隔着衣料蹭着皮肤,像团烧得发烫的炭火。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书桌:墨汁已盖好,宣纸叠得整齐,唯有窗台上还留着半片刚才开窗时蹭落的梧桐叶。
“别慌。”江梦颖的声音稳得不像话,伸手将秋纹往身后拉了拉,自己则走到门边,刚理好衣襟,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严靖川一身戎装未卸,玄色铠甲上还沾着夜露,肩上的猩红披风扫过门槛,带进一股深秋的寒气,可他看向江梦颖的眼神却暖得像春日暖阳。
“怎么还没睡?”严靖川抬手解下头盔,露出棱角分明的脸,额前碎发被夜风吹得微乱,他走近时,江梦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混着松墨的气息,是她最熟悉的味道。他自然地伸手揽住她的腰,指腹蹭过她腰间的锦带,“方才路过书房,见灯还亮着,便进来看看,我还以为你又在熬夜看书。”
江梦颖顺势靠在他怀里,指尖轻轻勾了勾他铠甲的系带,声音软下来:“等你啊。今日去校场巡查,是不是累着了?我听守卫说,你午时都没歇着,只啃了块干粮。”她说着,故意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娇羞,将他的注意力从书房的细节上引开。
严靖川笑了笑,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铠甲的凉意,却让江梦颖的心安定了几分:“傻丫头,军中事务哪能歇着?不过看到你等我,就不累了。”他说着扫了眼书房,目光掠过书桌时,江梦颖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砚台,指尖摩挲着砚台边缘的云纹,“今日怎么想起用这方老砚?我记得你说它磨墨太费劲儿。”
“想着你喜欢这砚台磨出的墨色,便试着用了用。”江梦颖伸手按住他的手,将砚台放回原位,指尖不经意间挡住了砚台旁刚才临摹时滴下的一点墨渍,“不过确实累手,下次还是用我那方小的。对了,你风尘仆仆的,肯定一身汗,我已经让侍从烧了热水,要不要先去沐浴?”
严靖川捏了捏她的下巴,眼底满是宠溺:“都听你的。”他说着,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转身往外走,丝毫没再留意书房的窗台——那里的梧桐叶早已被秋纹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悄悄用帕子裹着丢进了窗外的花丛里。
走出书房时,秋纹正站在廊下,见两人出来,立刻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将军,热水已经备好了,就在东厢房的浴室。”
严靖川点点头,牵着江梦颖往前走,脚步放缓了些,还不忘叮嘱秋纹:“夜深了,你也早些歇息,不用守着了。”
“是,谢将军。”秋纹垂着头,直到两人的身影转过回廊,她才悄悄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急色。她飞快地扫了眼四周,确认没人,便转身溜回厨房——那里的柴火房里,藏着江御史安插在将军府的眼线,是负责采买的老周。
江梦颖牵着严靖川走进东厢房,浴室的门虚掩着,热气从门缝里钻出来,带着艾草的清香。她推开门,转身帮严靖川解铠甲的系带,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还是忍不住微微发烫。
“我自己来就好。”严靖川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站在一旁就好,别沾了水汽着凉。”
江梦颖却没放手,反而凑得更近,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想帮你。”她的指尖顺着铠甲的缝隙往下滑,解开腰间的玉带时,不小心碰到他腰间的玉佩,玉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满室水汽里格外暧昧。
严靖川的呼吸渐渐重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梦颖,你可知你这样,我根本没法专心沐浴。”
江梦颖撒娇似地埋在他怀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指尖却悄悄摸了摸袖口的红绸——假图还在,只要等秋纹把消息传出去,父亲就能按照假图部署,既能破坏外邦的阴谋,又能护住严靖川和三万将士。她抬起头,踮起脚尖吻了吻严靖川的唇角:“那我等你洗完,再陪你说话。”
严靖川无奈地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好,我尽快。”
江梦颖帮他把铠甲卸下来,叠放在一旁的矮榻上,又将披风挂在衣架上,仔细拍掉上面的灰尘。等严靖川走进浴桶,她才在一旁的妆台前坐下,拿起桃木梳,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目光却透过铜镜,看着浴桶里的严靖川——他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上还留着去年打仗时留下的疤痕,那道疤深可见骨,当时她守在他床边,哭了整整三天。
在想什么?”严靖川的声音从浴桶里传来,带着水汽的模糊。
江梦颖回过神,对着铜镜笑了笑:“在想,明年春天,我们去城外的桃花坞好不好?去年你说那里的桃花开得最好,可今年春天你在边关,没能去成。”
严靖川转过身,水珠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滑,落在浴桶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好啊,明年春天,我陪你去。不仅去桃花坞,还要去你说过的清溪阁,带你去吃那里的桂花糕。”他说着,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底满是温柔,“等我帮皇上肃清奸佞,我就向陛下请旨,卸甲归田,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