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刑律殿,比白日更多了几分肃杀与阴森。玄黑色的石壁在幽暗的灵石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能侵蚀神识的寒意。这里遍布着压制灵力与神魂的阵法,寻常修士踏入此地,未及审问,心神便已先怯三分。
张伟在严锋及两名执事的“陪同”下,步入这间专门用于审讯要犯的密室。密室中央只有一张石桌,几把石椅,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坐。”严锋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石桌对面的椅子,自己则在主位坐下,两名执事如同雕像般立于他身后,目光如炬,锁定张伟。
张伟依言坐下,神色平静,暗中却将“流程图之眼”催动到极致,扫描着密室的阵法结构、能量流动,以及严锋等人的气息波动。他发现,此地的禁制果然厉害,他的神识被极大压制,灵力运转也晦涩了不少。但“流程图之眼”似乎因其特殊本质,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依旧能进行精细的内部推演和分析。
“张伟,”严锋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撞击,“根据现有线索,你与外部组织‘听风阁’存在重大勾结嫌疑。此外,你修为进展异常,远超同侪,疑是修炼了某种来路不明的速成功法,或接受了不明势力的资源灌注。对此,你有何解释?”
依旧是老调重弹,但在此地,配合着环境的压制,这指控显得格外沉重。
张伟早已准备好腹稿,不卑不亢地回答:“严副首座明鉴。关于‘听风阁’,弟子一无所知,此前也已多次陈情。若宗门认定弟子与之有染,请出示确凿证据。至于修为,弟子仰赖宗门培养,加之资源优化中心贡献点制度激励,勤修不辍,偶有奇遇,但所修功法皆为宗门正统,绝无来路不明之物。弟子愿接受任何形式的检测。”
他再次将皮球踢了回去,并要求证据和检测。
严锋眼神微眯,显然对张伟的镇定有些意外。他沉默片刻,忽然换了个方向:“据查,你于青溪镇,曾与一神秘女子顾三娘接触,随后此女便随你之人离开,不知所踪。此女是何身份?你与她接触,所为何事?”
终于问到顾青青了!张伟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不动声色:“顾三娘乃是弟子在进行宗门低阶丹药供应链优化考察时,于青溪镇发现的民间丹道人才。其于药材辨识、炮制颇有独到之处,弟子惜才,故以资源优化中心客卿顾问之职相聘,引入宗门,以期人尽其才。此事符合宗门吸纳贤才之规,亦有正式文书记录可查。”
他将顾青青的存在完全合理化,包装成一次正常的人才引进。
“人才?”严锋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据本座所知,此女真实身份,乃是三年前因‘操作不当’而陨落的丹师顾明远之女,顾青青!你将其隐匿于丹鼎峰,意欲何为?是否与她合谋,构陷丹尘子长老?!”
图穷匕见!对方果然查到了顾青青的真实身份!
张伟心脏猛地一跳,但“流程图之眼”带来的绝对冷静让他瞬间稳住了心神。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讶”和“恍然”:“原来顾顾问竟是顾明远丹师之女?此事弟子确实不知!当日考察,只觉其才堪用,并未深究其背景。若早知其身份,定当更加妥善安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不知情”的用人者角色,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而显得对方有些小题大做。
严锋盯着张伟,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张伟的表情管理无懈可击。
“好一个不知情!”严锋冷笑一声,不再纠缠顾青青,转而抛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那你可知,‘幽冥洞’?”
幽冥洞!对方果然也知道这个地方!而且在这个时机提起,意味难明!
张伟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适当的“疑惑”:“幽冥洞?弟子似乎……在宗门某些古老札记中见过此名,据传乃是一处宗门禁地,具体所在与用途,弟子修为浅薄,并未过多关注。严副首座为何提及此地?”
他再次将自己撇清,并表示对此地“不了解”。
严锋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更强的灵压弥漫开来,试图进一步瓦解张伟的心防:“有人指证,你曾多次暗中打探‘幽冥洞’之消息,似有所图!你是否知晓,丹尘子长老陈情书中提及的‘灵植共生转化术’之核心枢纽,便与‘幽冥洞’有关?你如此关注此地,是否想破坏此术,阻挠宗门大计?!”
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张伟瞬间明白了对方的险恶用心!他们是想把“幽冥洞”这个丹尘子的罪证窝点,反过来包装成“神术”的核心,然后把张伟调查此地的行为,定性为“破坏宗门大计”!
好毒的计策!
若是常人,在此地重重压力下,被如此连环逼问、指控,心神难免失守,露出破绽。但张伟的“流程图之眼”却在这种高压下,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疯狂分析着对方的话语逻辑、能量波动、甚至微表情!
他注意到,当严锋提及“幽冥洞”与“灵植共生转化术”关联时,其身后左侧那名执事的眼神有极其细微的闪烁,右侧那名执事的呼吸节奏也乱了一瞬!
他们在心虚!或者说,他们自己对这个说法也并非完全确信!这只是他们预设的一个攻击方向!
机会!
张伟猛地抬起头,脸上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或“疑惑”,而是换上了一副混合着“震惊”、“愤怒”与“恍然大悟”的表情,声音也陡然提高:
“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弟子终于明白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让严锋三人都是一怔。
“你明白什么?”严锋皱眉。
“弟子明白,为何丹尘子长老要如此污蔑弟子!为何要抛出那虚无缥缈的‘神术’!”张伟仿佛抓住了关键,语速极快,带着一种揭露真相的激愤,“正是因为弟子在整顿丹鼎峰时,触及到了他们隐藏在‘幽冥洞’的真正秘密!一个绝对无法见光的、肮脏血腥的秘密!”
他不等严锋反应,继续慷慨陈词:“那‘幽冥洞’,根本不是什么‘神术’枢纽!而是他们用来进行邪恶活祭、存放‘魂源账簿’的魔窟!顾明远丹师正是因发现了此地真相才被灭口!丹尘子如今反咬一口,将此地与所谓‘神术’绑定,无非是想借宗门求变之心,掩盖其滔天罪孽,并将知情人打成破坏分子!此乃李代桃僵、金蝉脱壳之计!”
张伟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直接将对方的指控反转了过来!他将“幽冥洞”重新定位为罪证窝点,并将丹尘子的行为定性为“掩盖罪责”!
严锋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厉声喝道:“张伟!休得胡言!污蔑长老,罪加一等!”
“弟子是否胡言,一查便知!”张伟毫不退缩,目光灼灼地盯着严锋,“严副首座既然负责调查此事,何不秉公执法,申请掌门法令,开启‘幽冥洞’,一看究竟?!若洞内果真是‘神术’枢纽,弟子甘愿领受任何惩罚!若洞内是那血腥魔窟……则真相大白,宗门毒瘤可除!”
他将了严锋一军!逼他去做那个“揭开盖子”的人!
严锋眼神剧烈闪烁,他显然没料到张伟如此强硬,且直接提出了开启“幽冥洞”这等激进的建议。那里是宗门禁地,没有掌门手谕,谁也不敢轻动。而且,他内心深处,对于丹尘子那套说辞,也并非全无怀疑。
密室内的气氛,因为张伟这番反击,瞬间变得剑拔弩张,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名执事在门外禀报:“严副首座,吴清风长老在外,言有要事需即刻见您。”
吴清风?他又来了?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张伟和严锋的目光同时一闪。
严锋沉吟片刻,深深看了张伟一眼,对身后执事道:“看好他。”随即起身走了出去。
密室门关上,只剩下张伟和两名看守执事。
张伟缓缓坐回石椅,表面上闭目养神,心中却波澜起伏。
吴清风此时出现,是巧合?还是……他在这场博弈中,终于要做出选择了?
而“幽冥洞”这个突破口,已经被他强行撕开。接下来,就看各方势力,如何在这漩涡中角逐了。
他感觉到,决定命运的时刻,正在加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