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漫过客栈檐角,慕容复便牵着马走了进来。他一身月白锦袍衬得身形挺拔,腰间长剑未佩,只悬着枚玉扣,少了几分江湖纷争的锐利,多了些大宗师的温润气度。刚将马缰递与店小二,目光便扫到角落——洪凌波正低头擦拭拂尘,陆无双则托着腮,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模样鲜活。
“两位姑娘倒是清闲。”慕容复缓步走过去,声音温和,不见半分疏离。
洪凌波抬头见是他,忙起身拱手,眼底带着几分敬意:“慕容先生。”她早听过江湖传言,眼前人已是大宗师境界,寻常武林人连见一面都难,此刻偶遇,难免有些拘谨。陆无双却少了些顾忌,只挑了挑眉:“原来是你,倒巧。”
慕容复在对面坐下,叫伙计添了盏热茶,目光落在洪凌波手中的拂尘上,笑道:“姑娘这拂尘银丝匀整,想来是每日都仔细养护?”
洪凌波愣了愣,随即点头:“师傅说,兵器如手足,不可怠慢。”提起李莫愁,她语气里多了几分依赖,“只是我总练不好‘拂尘锁喉’,昨日还被师傅罚了扎马步。”
“拂尘软中带刚,讲究‘巧劲’而非‘蛮力’。”慕容复指尖轻点桌面,语气随意却藏着真意,“你若执着于‘锁’,反倒落了下乘,不如试着借风使力,让银丝随气息走,或许能通。”
这话似点醒了洪凌波,她眼睛一亮,下意识便要抬手比划,又想起在客栈里,才讪讪收回手:“多谢先生指点,我回头便试试!”
一旁的陆无双却哼了声:“说起来容易,上次我见你练剑,随手挥出都能带起剑气,我们这些寻常弟子,哪有这本事。”她嘴上不服,眼底却藏着几分羡慕——谁不盼着能有这般举重若轻的修为。
慕容复闻言笑了笑,端起茶杯浅酌:“我初学剑时,也总想着‘破’尽天下招式,后来才明白,大宗师不是‘赢’了所有人,而是‘懂’了所有招。”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寻常琐事,却让洪凌波与陆无双都静了下来,若有所思。
陆无双忽然问道:“那先生如今这般境界,还会有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吗?”
慕容复指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怅惘,却转瞬即逝:“人总有执念,哪怕修为再高,也有‘留不住’的东西。”他没细说,只转了话头,看向陆无双腰间的短刀,“姑娘这刀刀身薄而韧,适合近战快攻,平日练的该是‘旋锋刀法’?”
陆无双没想到他一眼便看出自己的武功路数,惊讶之余也多了些亲近:“你倒识货!只是这刀法最后一式‘回风斩’,我总控制不好力道,每次都砍偏。”
“‘回风斩’重在‘转’,而非‘斩’。”慕容复抬手虚划,动作轻柔却带着无形的韵律,“你试着将内力聚在刀尖,借转身时的惯性带起刀风,刀到之时,力自然到,不必刻意去‘砍’。”
陆无双听得入神,忍不住攥紧了刀柄,仿佛已在脑海中演练了一遍。洪凌波也凑过来,小声问道:“先生,那我若练拂尘时,也这般‘顺’着来?”
“因人而异,却也殊途同归。”慕容复点头,眼底带着几分笑意,“武学一道,最忌拘泥,你们师傅想必也常这般教你们。”
提到李莫愁,两人都顿了顿。洪凌波小声道:“师傅性子严,却从不会藏私,只是……她近日好像有心事。”
这话刚落,客栈门口忽然传来衣袂轻响。三人同时抬头,正见李莫愁站在门口,素白道袍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目光落在慕容复身上时,带着几分复杂难辨的情绪,却没说话,只径直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