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站在天帝殿外的台阶上,风把他的衣角吹得哗啦响。
他没动。
刚才那块刻着鸿钧烙印的石板,明明就在脚边,一眨眼就没了。不是被风吹走,也不是谁捡了去——是凭空消失。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黑色碎片,断因果刃的残片,刚签到出来的玩意儿,还在掌心发烫。
“第七日未至,青莲已动。”
这八个字还浮在碎片表面,像刀刻进去的一样。
半个月前,他在壁垒里听到的低语一模一样。
他抬眼看向天帝殿。
门开着一条缝,里面黑得不见底。半个时辰前还有巡逻弟子,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香火台上的符印却亮了一下,一闪即逝,像是被人动过。
萧战冷笑一声。
“等我三天了?”
他并未进入,而是盘膝坐在门槛上,背靠门框,闭上了眼。
体内青莲缓缓转动,第九瓣微微震颤。他把根须一点点铺出去,顺着地脉延伸,罩住整座大殿。每一根都静止不动,只等触碰到异常波动,立刻反扑。
他还从袖中取出那块断因果刃残片,轻轻插在身前地上。
混沌气息顺着金属渗出,微弱但真实。这是诱饵。他知道那种东西会来——贪恋秩序、寄生规则的存在,最爱这种破绽。
时间缓缓流逝,子时刚过三刻,殿内香炉突然晃了一下。
不是风。
是里面的灰自己动了,堆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紧接着,屋顶瓦片无声滑开一道缝,一缕金光飘落,落在香炉上。那团灰猛地膨胀,化作一股黑雾,贴着地面游走,直奔萧战后脑。
就在黑雾即将触到他天灵盖的瞬间——
萧战睁眼。
双瞳金光暴涨,嘴里吐出两个字:
“等你。”
话音落,他右手猛然抬起,掌心冲天,一道金色锁链从识海炸出,劈头盖脸缠住那团黑雾。
“啊——!”
黑雾剧烈翻滚,发出非人的嘶吼。它想散,却被锁链死死勒住,越收越紧。
萧战站起身,一脚踩在断因果刃残片上,冷声道:“鸿钧的残念?还是天道漏网的垃圾?别装神弄鬼了,我知道你一直没死干净。”
黑雾扭曲成一张人脸,眼神冰冷,声音像是从地底刮上来的风:“萧战……你竟敢囚我?我是天道化身,洪荒之主!”
“主?”萧战嗤笑,“你算哪门子主?躲在幕后算计人命,靠吸别人气运续命,跟准提有什么两样?”
“我为天地立序!”黑雾怒吼,“你不配质疑我!你不过是个变数,迟早被抹除!”
“变数?”萧战抬起左手,五指张开,青莲根须从指尖刺出,在空中结成封印诀,“你说对了。我就是来打破你们这套‘注定’的规矩的。”
他猛地下压。
因果锁链轰然收紧,黑雾惨叫一声,被硬生生拖到半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萧战盯着它,“石板是你留的,金光是你引的,就为了让我追过来,好趁机钻进我识海?可惜啊,我昨晚就没打算走。”
他轻拍胸口,那里有一道焦黑的伤疤,乃是引爆盘古血脉时留下的。
“从老子太极图碎那一刻,我就知道,鸿钧不会真死。他的意志,早就藏在每一个规则缝隙里。你今天敢来,说明你觉得时机到了——是不是,‘第七日’快到了?”
黑雾猛地一颤。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等着呢。”萧战嘴角扬起,“你以为我在废墟杀准提是为了清理门户?错了。我是给你看的。我看你能忍多久。”
他右手一挥,断因果刃残片瞬间拔地而起,划破虚空。
一道裂缝出现,里面是混沌青莲第九瓣的入口,金光流转,纹路密布。
“你的老巢早被我清过了。壁垒裂了,信徒散了,连准提都烧成了灰。你现在只剩一口气,还想夺舍我?”
黑雾疯狂挣扎:“你若封我,天道必反噬!你会被万劫加身!”
“那就来。”萧战一步踏前,双手合拢,“天要压我,我便砸了它;道要灭我,我便斩了它。你说我是变数?好啊——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变’!”
因果锁链猛然一拽,黑雾发出最后一声凄厉怒吼,被整个扯向裂缝。
“我不可能输——我是永恒——!”
“永恒?”萧战冷笑,“你连身体都没有,还谈什么永恒。”
话音落,黑雾被彻底拖入莲瓣深处。
萧战双手结印,口中低喝:“封!”
第九瓣缓缓闭合,金光在表面游走,凝成四个字——因果永锢。
整朵青莲轻轻一震,随即归于平静。
大殿恢复死寂。
萧战站在原地,喘了口气,额角渗出汗珠。这一击耗了不少力气,旧伤也在隐隐作痛,但他没坐下。
他盯着那片刚刚闭合的莲瓣,低声问:“你说第七日,到底是什么?”
没有回答。
青莲静静悬浮在识海,像一颗沉睡的心脏。
他伸手摸了摸左臂,噬神枪的碎片还在皮肉里,发烫的程度比之前更甚。
三天没签到了。
他知道明天子时又能领一次奖励,但现在他不敢分心。刚才那一战看似结束,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香炉里的灰又动了一下。
他皱眉走过去,蹲下查看。
这不是普通的布,上面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颜色偏紫。 他用手指蹭了点下来,放在鼻下一闻——有股淡淡的腥甜味,混着铁锈和腐草的气息。
这血……不属于活人。
也不属于准提。
他猛地抬头,看向殿外夜空。
星河依旧,可某一刻,北斗第七星似乎暗了一下。
他正要细看,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是从外面来的。
是从他体内,青莲第九瓣的方向。
仿佛有人在里面说话。
听不清内容,但语气熟悉。
像极了那天在壁垒里,第一次听见“七日后青莲离体”时的声音。
他握紧拳头,青莲微微震颤。
“你还活着?”
没人回应。
只有那瓣莲花,静静闭合着,金纹微闪,像是在呼吸。
他站起身,把那块带血的布收进袖中,转身走向大殿中央的高台。
坐下来,盘膝,闭眼。
他需要冷静。
也需要等。
等下一个子时,等下一次签到,等下一个线索浮出水面。
外面风停了。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
忽然,他眼皮跳了一下。
识海深处,青莲第九瓣——
竟然……微微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