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压得很低,风不吹,鸟不飞,整个天地被按下了暂停键。
萧战站在天庭最高处,脚下的白玉砖裂开细纹。他手里握着一把半透明的斧子,那是混沌青莲第九瓣化成的开天斧。
他抬头看了看天,声音不大:“不是为了赢……是为了换一个能呼吸的天地。”
这话没传多远,可那把斧子轻轻颤了一下。
远处台阶下,有个小孩蹲着。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粗布衣服,手里攥着一根削成剑形的木头。他认得萧战,三年前天罚降下时,这人用身体挡住了落雷。他娘说那是天帝,他说是大哥哥。
小孩突然站起来,冲上面喊:“大哥哥!”
没人理他。
他又喊:“你别走啊!”
还是没人应。
他急了,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举高手里的木剑,大声哭叫:“大哥哥不要走——!”
这一声像是一把钥匙。
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动静。有人跪下了,有老人捶地,有年轻人吼着“不能让他死”,还有女人抱着孩子在哭。
妖族那边,一个少女捧着花走上台阶。她十六七岁,眉心一点蓝印,手里那束花是夜昙,专祭英雄的。
她走到玉阶前,轻轻把花放下,双膝跪地,额头贴住地面。
这一拜,百族跟着动了。
龙族在海里翻腾,发出低沉的吟唱;凤族烧了自己的羽毛,化作火雨洒向天庭;巫族敲胸顿足,一声声喊着“战神不归”。
无数画面开始在空中闪——昆仑废墟上他扛着锁链往前爬,万界碑前他一个人打十个执法者,涅盘火里他睁眼那一刻所有人跪拜……
这些都不是秘密,但今天才被人看懂。
原来他一直在默默承担一切。
萧战低头看着那些脸,忽然笑了下。
他知道斧子还没醒。
不是因为不够痛,而是他们还不明白。
他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轻声说:“你们知道吗?有时候,离开才是守护。”
底下一片哭声,没人说话。
他望着那个小孩,又看看少女,声音带着几分温和:“我走了,你们还能活着长大。”
话音落下,人群静了一瞬。
然后,不知谁先开口,低声说了句:“愿您安好。”
接着第二句,第三句……越来越多的人念起来。
“愿您安好。”
“愿您安好。”
亿万生灵的声音汇在一起,不像哭,也不像喊,倒像是一种送行。
萧战胸口一热。
他低头看手里的斧子。
原本半透明的刃口,忽然泛起一圈圈波纹,像是水面被风吹动。紧接着,整把斧子剧烈震动,嗡鸣声钻进每个人耳朵。
他抬头。
天不动了。
云停在半空。
一滴雨水悬在台阶边,没落下来。
时间,定格了。
小孩还举着木剑,嘴张着,眼泪挂在眼角,没掉。
少女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花飘到一半,卡在空中。
天上飞的鸟,翅膀展开,不动了。
萧战站着,手握开天斧,能动的只有眼睛和心跳。
他眨了下眼,看向远方。
他知道通天还在守火,老子还在炼器,三清没来,但他们一定会来。
他也知道鸿钧藏在天道后面盯着他,罗喉躲在暗处等机会。
但现在,他们都停了。
他慢慢抬起手,把斧子举过头顶。
体内血脉一条条炸开,骨头在响,五脏六腑像被刀割。他知道这斧子一旦劈下去,自己就没了。
可他还站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那朵青莲印记亮得发烫。
【系统提示:检测到时间定格状态,触发隐藏任务】
【任务名称:最后一刻】
【任务内容:在时间静止中完成遗志传承】
【奖励:盘古残念留言录(可回放三次)】
他没动,也没说话。
只是把斧子缓缓放低,转了个方向。
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要给兄弟留句话。
他要让后来的人知道,这条路不是白走的。
他迈出一步,脚踩在凝固的空气中,像踩在实地。
第二步,走到平台边缘。
第三步,停在一个石柱前。
那是天庭立典的地方,刻满了名字。以前是神仙的位阶,现在空着。
他伸手摸了摸石头表面。
凉的。
他咬破手指,血刚流出就被冻在指尖。
他用血,在石柱上写第一个字。
“通”。
笔画歪歪扭扭,不像平时那样有力。他喘了口气,继续写。
“天”。
第二个字刚写完,手臂猛地一抖,差点跪下去。
他撑住石柱,缓了几秒,再抬手。
“别”。
第三个字落下时,他嘴角溢出血。
他擦了下嘴,继续写。
“替”。
“我”。
“看”。
“着”。
七个字连起来:通天别替我看。
他停住,看着这几个字,笑了。
他知道通天会来,会看到。
他会懂。
他转身,想找别的地方再写点什么。
目光扫过平台,看见轩辕的剑插在地里,神农的鼎倒在一旁,伏羲的书页翻到一半。
他走过去,在鼎身上写了三个字:好好活。
又走到伏羲那本书前,用血点了一页空白。
想了想,写下:算得再准,也别忘了人心。
做完这些,他回到中央。
开天斧还在手里,等着最后一击。
他抬头看天。
那里有一道细缝,是他刚才走上来时踩裂的。
他举起斧子。
准备劈下去。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扫到台阶下。
那个小孩还跪着,手里木剑掉了,正仰头看他。
少女的花飘在空中,离他三步远。
他忽然想起什么。
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捡起那根木剑。
他在上面刻了个字:勇。
然后轻轻放进小孩手里。
他又走向那束花,在花瓣上写:谢。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
回到原位。
高高举起开天斧。
斧刃对准天空裂缝。
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但口型很清楚。
若有来世……
他停顿一秒。
下一刻,斧光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