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莫小雨!
这一声呼唤,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莫天明脑海中血色的迷雾。
焚心的邪火猛然一滞。
莫天明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目锁定了站在堂屋门口的妹妹。
莫小雨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惧,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门框,仿佛随时会瘫软下去。
轰!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母亲临终前那双不舍、担忧,最终归于死寂的眼睛,与眼前妹妹惊惧却映照着他身影的眸子,轰然重叠!
不——不能!
他练武,不是为了杀戮,是为了守护眼前这双清澈的眼睛,让曾经的悲剧不再重演!
“呃啊——!”
莫天明猛地咬紧牙关,舌尖瞬间传来一股腥甜。
剧烈的刺痛让他混乱的识海有了一瞬的清明。
他强行收住几乎要轰在院墙上的拳头,狂暴奔腾的气血在体内剧烈冲突,如同被堵死的火山,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反噬自身!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哥!!”
莫小雨撕心裂肺地尖叫,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过来。
“别过来!”
莫天明猛地抬手阻止,声音嘶哑如破锣,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体内,那股失控的力量仍在疯狂冲撞,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汗水混着嘴角的血水从他下颌滚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深色的印记。
他放弃了强行控制,放弃了所有杂念,甚至放弃了对“暗劲”本身的执着追求。
师父的教诲在脑海中轰然回响:
明劲者,刚猛暴烈,如洪水决堤;
暗劲者,藏于内而发于外,如抽丝剥茧,连绵不绝。
欲破暗劲,先求“松”字,再求“合”字。
松,非真松,乃外松内紧,不使蛮力;
合,非强合,乃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
意念前所未有的纯粹、空明,如同被雨水洗过的夜空。
所有的精神意志,都跟随着那股因情绪爆发而被催谷到巅峰的气血,在经络中冲撞,感受着它与自己意志的共鸣。
不再试图去“控制”,而是去“顺应”,去“感受”。
刚劲未消,却内蕴其中;柔意已生,掌控由心!
原来如此!
当一缕气血顺着某种玄妙的轨迹,沉入四肢百骸的深处,沉入筋膜骨髓之中——
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传遍全身!
意随气走,气随意凝!
意念所至,那狂暴奔腾的气血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归宿,化作无数道灼热却温顺的细流,如同百川归海,向着四肢百骸的筋骨缝隙渗透进去!
【叮!恭喜宿主于“焚心”状态中坚守本心,领悟“刚极生柔,意在劲先”之武道真意,所有武学熟练度+5%】
【叮!大力鹰爪功熟练度突破100%,境界提升至“融会贯通”!当前进度——大力鹰爪功4.9%(融会贯通)】
刹那间,磅礴的感悟如开闸洪水,猛地灌入他的脑海!
他“看”见了:
演武场上,一名壮汉心中的烈火骤然内敛,凝如烧红的烙铁。他右爪一探,距树干三尺,树皮完好,内里纹路却应声塌陷半寸!
廊柱边,老者心如静水暗生湍流。他单足而立,爪法慢似推磨,柱内却传来“咔咔”碎响!
月夜下,黑衣人气息缥缈,身形晃动间残影留空。一爪探出,飞鸟振翅如常,飞出丈许却骤然僵直坠落!
三种意象,刚、柔、诡,皆归于“透”字真意——劲力内透,伤人于无形!
【叮!大境界突破中!】
莫天明福至心灵,缓缓抬起右臂,五指微屈,看似轻飘飘地向前一按。
动作舒缓,不带丝毫烟火气。
“嗤!”
指尖即将触及前方空气中微尘的刹那,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异响!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前方的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一股凝练如针、阴柔冰冷的劲力透体而出,虽只离体寸许便消散于无形,但那真实的穿透感,昭示着全新的境界——
暗劲!
发于无形,透体而入!
【叮!恭喜宿主气血归藏,劲力内透,成功突破至暗劲初期!所有武学熟练度+10%!】
【当前境界:暗劲初期】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但莫天明此刻的心神,却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通透之中。
体内那翻江倒海般的狂暴气血已然平复,丹田处涌出的暖流不再狂躁,化作一股温润而雄浑的力量,在经脉中潺潺流淌,如臂指使。
皮肤表面的赤红迅速褪去,蒸腾的白气也消散无踪。
唯有地上那摊刺目的血迹,证明着方才的凶险。
他缓缓收回手掌,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那股收发由心、凝练如针的暗劲,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
这便是将爆炸性的力量藏于方寸,于无声处听惊雷。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绵长深远,带着一股温热,吹动了身前地面上的些许浮尘。
“哥!你怎么样?你别吓我!”莫小雨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惊惶。
莫天明转过身,眼中的赤红与暴戾早已褪去,恢复了沉静,甚至比以往更多了一份深邃。
他声音温和而稳定:“没事了,小雨。哥没事。”
莫小雨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几步冲到他跟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她仰着脸,脸色因惊吓而显得有些苍白,眼圈泛红,强忍着的泪珠还是在眼眶里打着转。
“吓到了?”莫天明放缓了声音,用指背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湿润。
莫小雨用力抿着嘴唇,先是摇头,随即又带着鼻音小声开口:“你刚才的样子……太吓人了……”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血迹上,声音里带着后怕,“……还吐了血。”
“是淤血,吐出来反而通畅了。”莫天明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练功突破时,难免会有些激烈反应。你看,哥现在不是好好的?”
他的笑容平和,眼神清澈而稳定。
莫小雨仔细看着他的脸色,除了些许苍白,气息已然平顺,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她心头的巨石才算真正落地,只是手仍下意识地攥着哥哥的衣袖。
“真的……没事了?”
“真的。”莫天明肯定地点头,顺势牵起她的手,“来,帮哥打点水,把这儿收拾一下。”
“嗯。”
莫小雨应着,安静地跟在他身侧。
兄妹二人打了水,仔细将青石板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小院恢复了宁静,只有那块被踩出裂纹的青石板,默默记录着方才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