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初透。
林羽龙自入定中醒来。
一夜调息,令他体内金丹愈显浑圆通透,昨日奔波的疲惫早已荡然无存,精气神亦臻至圆满。
他推开洞府石门,山间清冷湿润的空气顷刻涌入,携着逍遥峰特有的淡淡草木清气。
然而,这片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山脚下隐约传来喧哗之声,夹杂着灵力的波动与厉声呵斥。
林羽龙眉头微蹙,身形一动,如落叶般悄无声息地向山下掠去。
逍遥峰山门牌坊下,几名执法堂弟子正拦着一老一少。
老者身着杂役服饰,面容愁苦,手中紧紧抓着一只药篓。
一旁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正被老者半扶半抱着。
“王管事,不是我们有意为难。”一名执法堂弟子语带倨傲说:
“宇文长老有令,近日各峰需清点库藏、严核出入。
你这批凝露草是送往丹霞峰的,手续不全,按规矩就不能放行!”
被称作王管事的老者急得满头是汗,连声辩解:
“李仙师,这凝露草是丹霞峰刘长老急需炼制解毒丹的,耽搁不得啊!
我这小孙儿前日误入后山瘴林,身中其毒,全指望着这批丹药救命。
手续我之后一定补上,您通融通融吧!”
“规矩就是规矩!”
那李姓弟子丝毫不为所动,“没有手续,一草一木也不得放行!至于你孙儿中毒?谁知是不是苦肉计,想借机夹带私货?”
四周围观的几名别峰弟子窃窃私语,却无人敢上前说情。
如今执法堂权势正盛,谁也不愿惹祸上身。
林羽龙目光掠过少年青黑的面容,确是瘴毒侵体之象,且已渗入心脉,若再无丹药,恐性命难保。
他缓步走出,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他的手续,我来补。”
众人霎时望去。
“林羽龙?”李姓弟子脸色一变,眼中闪过忌惮,却仍强自镇定。
“林师兄,此事与你无关。执法堂办事,还请勿要插手。”
林羽龙并未看他,径直走向王管事,取出自己的身份玉牌,又递过一瓶平日炼制的解毒灵丹:
“这丹药虽不对症,可暂抑毒性。手续我来处理,你先带人前往丹霞峰求药。”
王管事认出林羽龙,顿时老泪纵横,颤巍巍就要跪下:“林仙师!多谢您……”
林羽龙以一股柔力托住他,转而看向执法弟子,目光微冷:
“手续不全,补上便是。宗规虽严,却非为见死不救。若刘长老或宇文长老怪罪,便说是我林羽龙一力承担。”
他略略一顿,声音微沉:“——让开。”
二字轻落,却携着一缕金丹威压。
李姓弟子只觉呼吸一窒,如剑锋抵喉,下意识后退两步。其余执法弟子更不敢拦。
王管事连声道谢,匆忙背着孙儿踉跄离去。
林羽龙这才看向执法弟子,语气平淡:“若需补办手续,去何处登记,你带路。”
对方面色青白交替,在众人注视下只得咬牙道:“…既是救人急用,事后补上也可。我们走!”
说罢悻悻带人离去,背影狼狈。
围观弟子中传来几声压抑的叫好,再看向林羽龙的目光已带了几分敬意。
林羽龙面色如常,心中却无甚波澜。
这不过是宇文绝势力蔓延的一处微末缩影——那股冰冷僵化之风,正悄然侵蚀宗门的根基。
他正欲转身返回,目光却无意瞥见方才王管事药篓跌落之处。
几株凝露草散落泥地,其中一株的根须上,竟缠着一小片暗紫色的苔藓。
那苔藓散发着极淡、却令人心神微悸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