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压抑的宫内,我们沿着官道向骊山方向行进。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一些,虽然秦地的氛围依旧严肃,但至少没有了那种随时可能被拉出去砍头的致命压力。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我们队伍内部的“噪音”打破了。
“哎呀呀~!”梅林第一个恢复了活力,开始甩着他那身碍事的白色方士服袖子,对着姜子牙喋喋不休,“师兄!你看你看!我就说我的计划可行吧?虽然惊险了点,但效果显着!‘如王亲临’啊!这牌子在手,咸阳咱还不是横着走?”
姜子牙依旧眯着眼,步履从容。他淡淡地回了一句:“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此令牌是便利,亦是枷锁。三日之期,如同悬顶之剑。梅林阁下还是莫要得意忘形为好。”
“嘿!你这就是嫉妒!”梅林凑近他,指着姜子牙那身纤尘不染的道袍,“你看你,从头到尾就会说些大道理,关键时刻还不是靠我兵行险着?要不是我那颗‘九转还魂丹’,咱们现在估计已经在和阎王爷喝茶了!”
“哦?”姜子牙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瞥了梅林一眼,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若非我先前于论政台上,险胜那纵横家,挣得面见秦王之机,阁下纵有千般妙计,恐怕连宫门都进不去吧?况且,阁下那‘仙丹’……”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当真能‘还魂’?怕不是只能‘还’来杀身之祸?”
“你……!”梅林被戳到痛处,气鼓鼓地反驳,“那是策略!策略懂不懂?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像你这种老古板,只知道稳扎稳打,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怪不得只能当个军师,当不了主角!”
“呵呵,主角?”姜子牙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阁下莫非还想学那猴王,大闹天宫不成?须知刚极易折,强极则辱。为臣为士,当知进退,明得失。似阁下这般跳脱,若非运气尚可,只怕早已……嗯。”他适时收住,但那未尽之语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说谁跳脱呢!我这叫灵活变通!”梅林不服气,“像你,走路慢吞吞,说话慢吞吞,连吃饭都……对了!刚才在客舍,那黍米饭那么难吃,你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吃完!你是不是味觉失灵了?”
姜子牙面不改色:“五谷杂粮,皆是天地精华,何分好坏?心静,则食之如饴。倒是阁下,挑三拣四,抱怨连连,心浮气躁,如何能体悟大道?”
“我……我那是追求生活品质!”梅林强词夺理,“像你这种清心寡欲的人,肯定不懂什么叫享受人生!哎,说起来,你活了很久,有没有什么……嗯……浪漫邂逅啊?比如和某个仙女……”他开始八卦。
姜子牙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语气依旧淡然:“修行之人,清心寡欲,不染红尘。倒是阁下,身为梦魔,穿梭于万千梦境,想必见识过不少……‘浪漫’场景吧?”他反将一军。
“那当然!”梅林来了劲,开始眉飞色舞地描述,“我跟你说,我见过的爱情故事,比你们昆仑山上的桃子还多!有悲壮的,有搞笑的,还有……哎呦!”他话没说完,因为没看路,差点被一块石头绊倒。
姜子牙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恰好避开梅林挥舞的手臂,淡淡道:“阁下还是看好脚下吧。若摔坏了,贫道可不会‘还魂’之术。”
玛修跟在我身边,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无奈,现在已经是忍俊不禁,小声对我说:“前辈……太公望先生和梅林先生,感情……好像挺好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内心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我想把耳朵闭上。”
这两个家伙,从见面开始就没消停过!一个看似仙风道骨实则腹黑毒舌,一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关键时刻胆大包天(且不靠谱)。他们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场行走的相声表演!还是那种能把听众(我)逼疯的相声!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找点东西塞住耳朵时,我们终于抵达了骊山脚下。
果然如旅人所说,骊山靠近官道的区域已经被秦军士兵封锁,设置了路障,禁止闲杂人等靠近。士兵们神情严肃,戒备森严。
“看我的!”梅林得意洋洋,掏出那块“如王亲临”的黑色令牌,大摇大摆地走到守卫面前,用他那半生不熟的官话说道:“咳咳!吾等奉大王之命,前来探查此地异象!速速放行!”
守卫的军官验过令牌,确认无误后,脸上立刻露出恭敬之色,挥手让士兵们移开路障:“原来是仙长!失敬!大王确有旨意,仙长请!”
顺利进入封锁区,越往山里走,环境越发幽静,但空气中那股不自然的魔力扭曲感也越发明显。连玛修都皱起了眉头:“前辈,这里的魔力……很混乱,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姜子牙也停下了和梅林的斗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仔细感知着周围:“嗯……地脉紊乱,灵气污浊。确有外力强行介入之象。”
“那边!”梅林指着山林深处一处隐约冒着诡异黑烟的山谷,“波动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们立刻朝着山谷方向前进。山谷入口处,景象更加异常:草木枯萎,土地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和臭氧混合的怪味。那黑烟并非寻常烟火,而是一种凝而不散、仿佛有生命的黑暗能量!
“果然!”我低声道。
“现在怎么办?直接进去?”梅林跃跃欲试。
“不可鲁莽。”姜子牙阻止道,“此地能量混乱,恐有陷阱或守卫。需先探查清楚。”
“探查?简单!”梅林又来了精神,“看我的‘ 千里眼(偷窥)之术 ’!”他双手比划着,眼中闪过魔力的光芒,似乎在施展某种远距离观测法术。
姜子牙无奈地叹了口气:“怎可冠以如此不雅之名……”
“哎呀,名字不重要,好用就行!”梅林专注于施法,片刻后,他脸色微微一变,“咦?山谷里面……好像有个…… 巨大的金属造物 ?像个……倒扣的碗?还在发光?周围好像还有几个穿着奇怪白色衣服的人在活动!”
金属造物?白衣人?
“能看清他们在做什么吗?”我急忙问。
梅林努力调整着法术视角:“好像……在往那个金属造物里搬运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像是…… 灵脉结晶 ?!他们在抽取地脉能量!”
“他们在利用这里的异常地脉进行某种活动!”我心中一凛。
“那我们快进去阻止他们!”玛修握紧了盾牌。
“等等!”姜子牙再次开口,他眯着眼,仔细感知着山谷入口的能量流动,“入口处设有 结界 ,颇为隐蔽,但威力不小。强行闯入,必会触发警报。”
“结界?”梅林收回魔术,摸了摸下巴,“破解结界我最拿手了!看我用幻术制造个‘视觉漏洞’,咱们悄悄溜进去!”
“不妥。”姜子牙再次否定,“此结界结构精密,与地脉相连。幻术干扰恐会被瞬间识破。需以巧力破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梅林有点急了,“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在这里干等着?”
姜子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他那宽大的道袍袖子里,不紧不慢地掏出了几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铜钱,以及一个小小的罗盘。
“喂喂!老爷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算卦?!”梅林目瞪口呆。
姜子牙不理他,将铜钱置于掌心,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轻轻一抛。铜钱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低头看了看卦象,又看了看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在微微颤动。
“唔……”姜子牙沉吟道,“根据卦象和此地能量流向显示……此结界有一处‘生门’,位于…… 东南方巽位,那棵枯死的古树之下 。从彼处切入,可暂时屏蔽结界感知,维持约……一炷香的时间。”
梅林:“……这也行?!”
我&玛修:“……” (虽然离谱,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事不宜迟!”我当机立断,“就按姜子牙先生说的方位尝试!梅林,准备好掩护,万一有情况随时应变!玛修,警惕周围!”
“明白!”
我们按照姜子牙的指引,悄悄绕到山谷东南方,果然发现了一棵极其显眼的、已经完全枯死的巨大古树。树根处,地面的能量波动似乎确实比其他地方微弱一些。
“就是这里!”姜子牙低声道,他双手结印,指尖泛起淡淡的青光,轻轻按在枯树根部。一股柔和而精妙的灵力注入,那无形的结界仿佛水面般荡漾了一下,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短暂缺口!
“快!”我低喝一声。
我们四人迅速依次穿过缺口,进入了弥漫着诡异黑烟的山谷内部。身后,结界的缺口缓缓闭合。
山谷内的景象,让我们的心都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