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最冰冷的玄冰，瞬间冻结了烬渊的血液，也扼住了苏清欢的呼吸。那空荡的玉格和刺目的焦痕，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努力，仿佛在说：看吧，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天帝早已抹去了一切，所谓的真相，早已被埋葬在权力的尘埃之下。
烬渊周身那模拟出的仙灵之气剧烈地波动着，几乎要压制不住底下那汹涌咆哮的魔气与恨意。血色在他眼底疯狂蔓延，蚀心蛊印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剧烈的心绪动荡，在他灵魂深处发出阴冷的嘶鸣。他攥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实质化，将这虚伪的藏书阁连同那高坐九重天的伪君子一同撕碎！
就在这绝望与暴戾即将吞噬他理智的边缘，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轻轻覆盖在了他紧握的拳头上。
是苏清欢。
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失望与无力，但她看向他的目光，却依旧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与执着。
“烬渊，”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清泉，穿透了他心中翻涌的黑暗，“冷静。凌霄神将既然指引我们来此，绝不会只是一个空盒。再找找，或许……还有遗漏。”
她的触碰和话语，像是一道微弱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那即将决堤的毁灭欲望。烬渊猛地闭上眼，强行将翻涌的杀意与魔气压回心底深处。再睁开时，眸中的血色虽未褪去，却多了一丝残存的理智。
对，不能放弃。
凌霄不会无的放矢。
天帝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将一切痕迹都抹除得干干净净！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探针，再次扫向那个空置的玉格以及周围的书架。不再局限于那明显的空位，而是扩展到玉格的边缘、下方、甚至与相邻卷宗的缝隙之间。
苏清欢也蹲下身，不顾尘埃，用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玉格下方的阴影处，同时悄然运转起体内那微弱的混沌灵脉。她有一种直觉，这源自上古的本源力量，或许能感应到某些被常规仙力所忽略的痕迹。
就在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淡金色灵光，拂过玉格与书架主体连接处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被磨平的刻痕时，异变发生了！
那沉寂的混沌灵脉，仿佛被某种同源或相克的气息所吸引，自主地、微弱地搏动了一下！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淡金色流光，自她指尖溢出，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那道刻痕之中。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响起！
在烬渊和苏清欢惊愕的目光中，那道原本毫不起眼的刻痕，竟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亮起了微弱的金色光芒！光芒流转，迅速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古老的微型阵法图案！紧接着，旁边一块看似与整个书架浑然一体的沉星玉板，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能容纳一卷书册的狭小暗格！
这暗格设计得极其精妙，不仅位置隐蔽，更是利用了沉星玉本身隔绝神识的特性，以及一种古老的、需要特定本源力量才能激发的触发机制！若非苏清欢身负混沌灵脉，恐怕就算是天帝亲自来查，也未必能发现！
暗格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枚颜色暗淡、边缘有些残破的玉简。玉简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种，瞬间驱散了绝望的阴霾！
烬渊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毫不犹豫地伸手取出了那枚残破玉简。神识如同潮水般涌入其中。
玉简内储存的信息并不完整，似乎是从某个更大的卷宗上强行剥离或意外残留下来的一部分。内容断断续续，字迹也有些模糊，但其中记载的信息，却让烬渊和苏清欢的心脏同时狂跳起来！
里面并非直接记载破军战神被构陷的经过，而是……关于上古混沌灵脉的只言片语！
“……混沌灵脉，乃天地初开之本源，非仙非魔，亦仙亦魔，可衍化万物，亦可……净化虚妄，追溯本源……”
“……据残卷推断，混沌灵脉若至大成，或可……窥破时空碎片，映照过往真实……”
“……然，灵脉觉醒，凶险异常，尤惧至阴至邪之力侵蚀，亦恐至高神圣之力冲击，需以平衡之物护持……”
“……天帝历三万九千载，疑有混沌灵脉者现世于下界，踪迹……”
后面的信息戛然而止，玉简彻底暗淡下去，显然能量已然耗尽。
但这残缺的信息，却如同惊雷，在两人脑海中炸响！
混沌灵脉……竟然拥有窥破过往真实的潜力？！虽然只是推测，且需要达到大成境界，但这无疑是黑暗中唯一的光！这意味着，苏清欢的存在，不仅是治愈烬渊伤势的“药”，更是未来可能揭开当年真相的唯一钥匙！
而最后那句关于天帝历年间混沌灵脉者现世的记载，更是让人浮想联翩，毛骨悚然。天帝，早就开始关注甚至……搜寻混沌灵脉的传承者了吗？
就在两人沉浸在这惊人发现中时——
“哒……哒……”
一阵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声，自不远处的书架间传来，并且正朝着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靠近！
“刚才好像这边有点灵力波动？”
“可能是哪本古籍的禁制自然流转吧，这星宿阁的老东西多了去了。”
“还是查看一下稳妥，最近阁内不太平，上面吩咐要格外警惕。”
是藏书阁的守卫仙吏！他们被刚才苏清欢激发暗格时那微弱的灵力波动惊动了！
危机瞬间降临！
烬渊眼神一凛，瞬间将残破玉简收起，同时一把拉过苏清欢，目光急速扫过四周。退回楼梯口已经来不及，脚步声很近！必须立刻隐藏！
他的目光锁定在斜后方一个堆放废弃玉简和破损书匣的角落，那里杂物堆积，形成了一片相对隐蔽的空间。
“这边！”他低喝一声，拉着苏清欢迅速躲入那片杂物之后的空间。空间狭小，两人几乎是紧贴在一起，才能勉强藏住身形。烬渊顺手扯过一张不知是何种兽皮制成的、落满灰尘的破损卷帛，盖在两人身上，最大限度地隔绝气息。
几乎就在他们藏好的下一秒，两名身着藏书阁守卫制式仙袍的仙吏，便出现在了“北斗·司战”书架前。
苏清欢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也能感受到身旁烬渊那紧绷如弓弦的身体和冰冷却稳定的气息。他的一只手护在她身后，另一只手则虚按在腰间，那里萦绕着一丝极其隐晦、却足以瞬间爆发的魔气，显然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两名仙吏在书架前驻足，目光扫视着。
“看，这里！”其中一名仙吏似乎注意到了那个被烬渊推开后尚未完全合拢的暗格滑板！虽然那滑板在失去灵脉支撑后正缓缓自动关闭，但那一丝缝隙在有心人眼中，依旧显眼！
“有暗格被打开了！”另一名仙吏声音带着惊疑，立刻上前，伸手触碰那正在闭合的滑板，试图将其再次打开。
杂物堆后，苏清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完了！要被发现了！
烬渊眼中血色一闪，周身魔气已处于爆发的临界点！
然而，那名仙吏摸索了片刻，却皱着眉头收回了手：“奇怪，打不开了。这暗格的触发机制似乎很特殊，并非寻常仙力能够开启。而且……里面是空的。”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暗格周围，又看了看那个空置的破军卷宗玉格，摇了摇头：“看来是年代久远，禁制自行松动，露出了一个废弃的暗格罢了。虚惊一场。”
另一名仙吏也松了口气：“我就说嘛，这星宿阁禁制重重，哪那么容易被人潜入。走吧，去别处看看。”
两名仙吏又随意检查了一下周围，并未发现藏在杂物后的烬渊和苏清欢，便交谈着转身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确认他们真的走了，苏清欢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浑身虚脱般靠在了冰冷的书架上，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
好险……
只差一点，他们就暴露了！
烬渊也缓缓收敛了那蓄势待发的魔气，但眉头依旧紧锁。他掀开覆盖的兽皮卷帛，目光再次落回那已经彻底关闭的暗格和空置的玉格上。
虽然过程惊险万分，但他们并非一无所获。
那枚残破的玉简，以及其中关于混沌灵脉的惊人信息，为他们灰暗的前路，撕开了一道充满希望却又无比艰难的光亮。
真相，依旧被重重迷雾笼罩。
但至少，他们找到了一条可能通往真相的……独一无二的路径。
而这条路径，紧紧系在了他身旁这个身负混沌灵脉的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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