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午夜时分倾盆而下。
林清绾站在旧体育馆的铁门前,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睫毛上。她手里紧攥着那颗被捏变形的薄荷糖,糖纸在指间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教学楼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像被水浸透的照片。
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空旷的夜里格外清晰。林清绾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灰尘在潮湿的空气中悬浮,被应急灯惨白的光线照成诡异的漂浮物。她的运动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回应她的脚步。
\"有人吗?\"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场馆里回荡,带着自己都听见的颤抖。
没有回应。只有雨水从破损的天窗漏下来,在水泥地上敲打出孤独的节奏。林清绾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看台,照亮了那些被岁月侵蚀的座椅。她的目光突然顿住——在最顶层的看台上,有个黑色的物体在反光。
那是一台老式摄像机。
林清绾的手指微微发抖,她小心翼翼地爬上看台,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刀尖上。摄像机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着,边缘已经磨损发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袋子。机身侧面刻着一个模糊的\"S.L\"字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刺耳的电流声充斥了整个场馆。画面开始跳动,先是雪花点,然后是模糊的影像。林清绾屏住呼吸——画面里是教师办公室,班主任正在整理试卷。镜头突然晃动,一个黑影从窗边闪过。
\"那是......\"林清绾凑近屏幕,呼吸几乎停滞。她看见谢临川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手里拿着什么,在班主任的抽屉前停留。画面突然切换,变成了月考成绩单被抽出的特写——那张被撕碎又粘好的准考证,此刻正在镜头下清晰呈现。
林清绾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她看见谢临川熟练地修改着成绩,笔尖在纸上划出虚假的数字。画面突然剧烈晃动,似乎有人闯入了办公室。镜头剧烈摇晃间,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程野。
\"程野?\"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少年体育生震惊的表情上,他的手中握着什么,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那是一把美工刀。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短信跳出:\"想知道更多?来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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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的门虚掩着,雨水从破旧的窗框渗进来,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林清绾推开门时,一股松节油的气味扑面而来。画架上摆着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布上的少年有着谢临川的侧脸轮廓,但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你来了。\"
陆离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艺术生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右手缠着新的绷带,面前的调色板上颜料已经干涸。他的眼神比窗外的雨夜还要阴郁。
\"这幅画......\"林清绾的声音在发抖。
\"是临川。\"陆离简短地回答,\"他付钱让我画的,条件是......\"他停顿了一下,\"帮我修改国际比赛的作品。\"
林清绾想起那些被媒体曝光的抄袭风波,胃部一阵绞痛。她走向画架,突然注意到画布背面有东西——一张被揉皱的纸条。展开后,上面是陆离熟悉的笔迹:\"证据在体育馆储物柜,b-7。\"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清绾问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陆离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画室里回荡:\"因为他恨我们所有人。\"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缠着绷带的手上,\"特别是程野。那天在医院,我听见他和谢父的对话......\"
画室突然陷入死寂。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着神经。林清绾想起高考前夜,程野父亲跳楼时,那个站在对面楼顶的黑色身影。
\"储物柜的钥匙......\"她喃喃道。
陆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生锈的钥匙:\"我偷配的。但你要小心,临川他......\"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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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储物柜前,林清绾的手指在颤抖。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她突然想起谢临川曾经说过的话:\"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但此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柜门弹开。
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袋。林清绾小心翼翼地取出内容物——一叠照片和一份标着\"绝密\"的文件。照片上是谢临川父亲和不同官员握手的场景,而文件首页赫然写着\"谢氏集团洗钱证据\"。
她的呼吸突然停滞——文件的签署日期是高考前夜,而最后一页的签名处,赫然是程野父亲颤抖的字迹。
\"不......\"她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照片边缘有一角被撕掉,缺口处露出半张熟悉的脸——是程野,站在医院走廊里,手中握着什么。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林清绾吓了一跳,屏幕上显示着\"苏晴\"的名字。
\"清绾!\"闺蜜的声音带着哭腔,\"程野他......他在医院!谢临川带人去找他了!\"
林清绾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转身冲向门口,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谢临川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找到证据了?\"他的手中握着那把熟悉的美工刀,在应急灯下闪烁着冷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清绾后退一步,声音颤抖。
谢临川突然笑了,那笑容像是撕裂的伤口:\"因为我才是谢氏集团真正的继承人。\"他的眼神变得疯狂,\"而程野......他不过是个私生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谢临川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来不及了......\"他猛地扑向林清绾,美工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寒光。
林清绾闭上眼睛,等待疼痛降临。但预想中的刺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响。她睁开眼,看见谢临川倒在地上,额头上渗出鲜血——是苏晴用画室的石膏像砸中了他。
\"跑!\"苏晴大喊一声,拉着林清绾冲向门口。
雨幕中,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刺破了黑暗。林清绾回头望去,看见程野站在医院门口,右手缠着渗血的绷带,正朝她挥手。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像是从漫长的噩梦中终于醒来。
十七岁的盛夏,在这个暴雨如注的夜晚,所有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而青春的残酷与美丽,都将在这个雨夜画上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