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棋被推到诊所门口的时候,小孩已经累得用轮椅支撑着体重了,他的肋骨抵在把手上,随着呼吸起伏。
诊所里传来一阵争吵声,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走出来,衣角还有红色的血迹,他摘下口罩,面带笑意:“还好送来的及时,不然就死在外面了。”
家属有些震惊,但是很快陪笑:“周医生不愧是咱们十里八荒最好的医生……那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死里面了。”周医生遗憾地笑着。
金闪闪:【?】
郑观棋托着下巴,看着里面的闹剧,背后的小孩轻声说:“周医生生气了,他平时不这样的。”
家属开始闹,用敲锣打鼓的嚎叫声吸引了一大群人,郑观棋和小孩被挤到人群中:“家人们评评理,他把我家男人治死了啊——”
中间的女人一拍大腿,核心出装。
年轻的周医生微微蹙眉,但是语气依旧平和含笑:“那你要怎么办?”
女人身边的老汉垂在身侧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揉搓,他眯起眼睛:“私了还是偿命你自己看着办……这可是我们家唯一的劳动力啊……周医生你也不想你的医德受损吧——”
【喔!】郑观棋眼睛一亮,【周医生~你也不想你的医德受损吧~~】
周围吃瓜的人一听这话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郑观棋听见身边的大妈小声问:“这人不是c区的吧?c区的谁不知道……”
郑观棋在屏气凝神,想听大妈把旁白念完,却见正主先发话了,他朝着屋里喊:“李狗蛋——把刚刚那个拖出来。”
还没等他从李狗蛋这个骇人听闻的名字中回神,李狗蛋的形象再一次出现——李自珩拖着尸体的腿,把尸体拽了出来。
李自珩回答:“嗯。”
情绪十分稳定。
周医生没有什么洁癖,蹲下来就把尸体的衣服撕开,心口已经止血,但是刀痕依旧清晰——干脆又利索,明显练家子动的手:“送过来的时候都快长尸斑了,怎么不等头七再送来呢?”
女人和老汉急了,还想指责些什么,可是周医生的嘴角上扬得十分诡异,他的语气幽怨,像死了八百年的厉鬼:“再叨叨?李狗蛋!给我引爆c区的武器库,我要整个c区陪葬。”
【还有陪葬文学?】郑观棋从隔壁大妈手里讨到一捧瓜子,咔嚓咔嚓地磕起来。
“唉唉唉——不至于不至于!”围观的人群瞬间分成两波,一波按住老汉和女人开打,另一波围在周医生身边悉心劝导,“周医生啊……大家都理解你,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都知道就是这两人存心找茬,你让狗蛋把遥控器放下……”
【喔!c区也是人才济济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要你发疯全世界都会让着你吗?】郑观棋点头,又塞了一颗瓜子到嘴里,一把抓住身后人的衣领,把要趁乱溜走的小孩抓回来,红瞳弯弯,【到我手里还想跑?没门!】
【不……这是真理只在爆炸范围内。】金闪闪回答,语调一转,【你又干什么?】
小孩惊恐地看了他一眼,郑观棋笑着点点小孩的口袋,一只小乌鸦飞出去,钻进口袋,把小孩偷走的、守望的徽章叼出来。
徽章被轮椅上的少年放在大拇指甲盖上,他轻笑,不见先前懦弱的模样,手指用力,往上一弹,徽章在光下闪烁,却在下坠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只小乌鸦站在了小孩的肩膀上,用喙打理着乌黑发亮的羽毛。
手机屏幕被郑观棋抬起:小贼,跑什么?
小孩瞬间抖起来——气的。
这人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徽章,自己还因为关照残疾人留下了,但是这人居然一直在演他?!
他咬牙切齿:“您真会装,我都要被你骗过去了——”
手机再次被举起:你偷东西我骗人,我们半斤八两,但是现在我技高一筹你得听我的 。
他怕小孩看不懂,还特意用了浑厚的ai大叔音朗读。
小孩警惕地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乌鸦,脚尖用力碾地,最后不服气地说:“行——”
你叫什么?
“许耀祖。”小孩泄气,如实回答。
【好经典的名字。】
金闪闪肯定:【确实。】
郑观棋看了一眼差不多要散去的人群,打字:接下来几天跟着我,做我的导游,别想跑,逃跑的下场你可付不起。
许耀祖忍辱负重地点头,有焦虑和担忧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什么下场?】金闪闪问。
【被我反复抓回来扒光裤子挂在门口的下场。】
【宿主你简直太狠毒了,人可以死但不能社死。】
许耀祖消停下来,有气无力地扒着轮椅把手,等人群散去,他才推着轮椅往周医生那边走。
“您真是哑巴?真残疾吗?”被骗了一次的耀祖同学非常谨慎。
郑观棋摊手,点头。
许耀祖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许耀祖?”刚刚还喊着要所有人陪葬的周医生又文静起来,他一边指挥李自珩把尸体丢掉一边问,“你来看你姐姐?”
许耀祖脸色一白,看了一眼郑观棋,连忙摇头,指着坐在轮椅上的人:“给他看。”
周医生看了他一眼,半蹲着捏住郑观棋的下巴,反复端详,语气严肃:“天生的,治不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天生哑巴?】郑观棋评价,【庸医!】
金闪闪一边装检测器一边附和:【庸医!】
“他的腿。”许耀祖指着郑观棋。
“嗯……哈!”周医生蹲下来,右手握拳,狠狠一砸。
众所周知,郑观棋的腿毫无损伤,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进行了膝跳反射,并中气十足地一脚把庸医踹了出去。
“李狗蛋!”
李自珩抛完尸,匆匆忙忙地赶来,听见下半句:“我要这小子陪葬!”
任劳任怨的李自珩抬头看了来人一眼,长剑出鞘——第二眼,看清楚了,收鞘:“陪不了。”
周医生拍拍屁股上的灰,俯视轮椅上的人:“何方神圣?”
郑观棋举起手机:问别人之前不先介绍自己吗?没礼貌。
周医生是个识字的,他嗤笑一声:“周妄语,周全的周,肆意妄为的妄,胡言乱语的语。”
郑观棋打字:鸦舟,渡鸦的鸦,方舟的舟。
“你来这做什么?c区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周妄语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要找去找关野去,他是老大,少祸害我们普通老百姓。”
我来看病啊——郑观棋无辜地看着周妄语。
“什么病?神经病?治不了。”周医生直摇头,“关野这个死崽种到底死哪去了,一天天的能有八回不同的人过来打探消息,有没有天理了?我就是个医生我惹谁了——李狗蛋!爆!我要c区给我陪葬!”
上班的人精神状态总是如此美好,许耀祖的头又往衣领里缩了缩,生怕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