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裂隙的狂暴撕扯之力再次席卷全身,但这一次,林越的感受截然不同。
初入元婴,神识与真元发生了质变,对周身环境的感知更加敏锐、控制更为精微。虽然依旧天旋地转,时空混乱,但他已能勉强稳住心神,以寂灭元婴为核心,在体表布下一层薄而坚韧的寂灭力场,抵御着外部侵蚀。他甚至能分出一丝心神,引导那混乱的时空乱流中蕴含的稀薄混沌之气,滋养己身,修复着与噬魂老魔硬撼留下的沉重伤势。
往生斋主的状态比他更差,强行催动本命神通对抗化神,又硬受了噬魂老魔一指,道基都已受损。她盘坐于骨舟之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全靠往生渡自身灵性维持着航行,那层庇护光罩已黯淡到几乎看不见。
不知在裂隙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猛地一亮,伴随着巨大的惯性,往生渡骨舟狠狠冲出了九幽裂隙,重新回到了那片漆黑、死寂的冥海之上!
骨舟落在粘稠的海面上,荡开一圈涟漪,苍白色的船身光芒晦暗,仿佛随时会散架。周遭是永恒的黑暗与呼啸的冥海煞风,但比起葬古渊核心和噬界之门内的恐怖,这里反而显得“安全”了许多。
“咳咳……”往生斋主咳出几口淤血,勉强睁开眼,神识扫过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看向身旁同样狼狈不堪,但眼神晶亮、气息已然不同的林越,复杂道:“没想到,你竟能临阵突破,还挡住了噬魂老魔一击。”
“侥幸罢了,若非斋主牵制,以及那噬界之门异动,我等绝无生路。”林越摇头,语气沉静。他内视自身,那三寸高的暗金色元婴正盘坐丹田,小手虚托寂灭源核虚影,虽略显黯淡,却根基稳固,散发着磅礴的生机与寂灭道韵。这次绝境突破,不仅让他踏入了元婴期,更重要的是,对寂灭大道的领悟,尤其是对“吞噬”与“归墟”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噬魂老魔绝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往生斋主取出一枚丹药服下,脸色稍缓,“我需要尽快返回往生斋闭关疗伤。你呢?可愿随我回去?”
林越略一沉吟,摇了摇头:“多谢斋主好意。但经此一役,我感悟颇多,需要觅地静修,稳固境界,并将此番所得彻底消化。随斋主回去,虽得庇护,却也失了磨砺之机。”
往生斋主看了他一眼,并未强求:“也好。你已凝结元婴,在这冥海之中,只要不深入核心区域或再遇化神,已有一定自保之力。此物给你。”
她屈指一弹,一枚非金非玉、刻有往生花图案的黑色令牌落入林越手中。“这是往生令,持此令,可在幽冥界大部分往生斋据点获得有限度的帮助,也能在一定距离内与我单向传讯。若遇不可抗之危,可激发此令,我会感知。”
“多谢斋主。”林越郑重收起令牌,这份人情不小。
“保重。”往生斋主不再多言,操控着残破的往生渡,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朝着冥海某个方向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浓郁的死亡迷雾中。
目送往生斋主离开,林越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冥海那熟悉又陌生的死寂气息。他如今已是元婴修士,神识覆盖范围远超金丹期,能清晰地感知到冥海深处隐藏的诸多危险,以及……机遇。
他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闭关。
身形一动,林越如同游鱼般潜入冥海之中。粘稠冰冷的冥海水包裹而来,其中蕴含的侵蚀死意试图渗透他的护体真元,却被那层暗金色的寂灭力场轻易同化、吸收,反而成了他修复伤势、巩固修为的养分。
《寂灭煞典》的元婴篇功法在脑中自然流淌,与他的感悟相互印证。他一边下潜,一边运转功法,吞噬着冥海死气,修复伤体,巩固初成的元婴。
数日后,林越在冥海深处一座巨大的、早已失去生机的珊瑚礁山脉中,开辟了一个临时洞府。布下数层隐匿和防御禁制后,他正式开始闭关。
此次闭关,首要任务是彻底稳固元婴初期的境界,并将与噬魂老魔交手、引动“噬界”之力、乃至最后突破时对寂灭轮回拳的领悟,融会贯通。
他心神沉入丹田,仔细观察着那暗金色的元婴。元婴与他本体一般无二,眉眼清晰,只是周身缭绕的灰蒙蒙气流,蕴含着恐怖的寂灭真意。那托在左手的寂灭源核虚影,虽只是投影,却能与真实的寂灭源核产生共鸣,加速他对源核力量的感悟和一丝微弱的引导。右手中的淡金光芒,则来自巡阳令,代表着一点不灭的阳世生机,在极致死寂中保持灵台一点清明,玄妙非凡。
“吞噬……归墟……”林越回味着引动青铜碎片时感受到的“噬界”真意,又结合自身寂灭大道,渐渐有了新的想法。
寂灭,并非被动等待消亡,而是主动的终结与吞噬,化万物养分,归于虚无,亦或……孕育新生?
他尝试着调动元婴之力,结合寂灭源核投影,模拟那种“噬界”的吞噬意境。起初极为生涩,甚至引得元婴震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对功法理解的加深,他渐渐摸到了一些门道。
只见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心念一动。掌心处的空间微微扭曲,一个拇指大小、缓缓旋转的暗沉漩涡悄然浮现。漩涡中心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归墟之地,散发出微弱的吞噬之力,将周遭的冥海死气、甚至一丝丝微弱的光线都牵扯进去,湮灭、吸收。
这并非法术,而是他以自身寂灭道域,模拟“噬界”意境,形成的一种类似“掌中世界”或者说“微型归墟”的神通雏形!
林越将其命名为——“噬空”!
虽然此刻这“噬空”漩涡威力极小,范围也仅限于掌心,但其中蕴含的法则意境却极高!它不仅能吞噬能量,更能一定程度上侵蚀、瓦解法术结构乃至低阶的法则!随着他修为提升和对寂灭、吞噬大道理解的加深,这门神通的潜力不可限量!
除了悟出“噬空”雏形,他对寂灭轮回拳的领悟也更上一层楼。拳意不再局限于寂灭与轮回的交替,更融入了“噬空”的吞噬特性,使得拳力更加内敛、霸道,击中目标后不仅能造成毁灭性伤害,更能持续吞噬其生机与能量!
时间在潜修中飞速流逝。
林越的修为彻底稳固在元婴初期,并且朝着初期顶峰稳步推进。肉身与神魂在元婴反哺和冥海死气的淬炼下,也变得更加强悍。寂灭煞魂分身更是受益匪浅,吞噬了大量精纯死气后,已隐隐有突破至元婴层次的迹象。
这一日,林越正在熟悉“噬空”之力的运用,突然心有所感,睁开了双眼。
他感知到,在距离他洞府数百里外,有两股不弱的气息正在激烈碰撞,并且……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迅速移动而来。
一股气息阴冷污秽,带着浓烈的血煞与怨念,似乎是某种冥海妖兽。另一股气息则让林越目光一凝——那是一种精纯而凌厉的鬼道剑意,森然锋锐,却又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在这冥海深处,遇到修士争斗并不稀奇。林越本不欲理会,准备加固禁制,继续闭关。
然而,就在他准备行动时,怀中的往生令,却突然传来一阵微弱但清晰的波动!并非往生斋主的传讯,而是这令牌本身,对某种同源气息的感应!
“嗯?”林越眉头一挑,神识再次仔细扫向那拥有鬼道剑意的气息。
仔细感知之下,他才发现,那剑意之中,竟然隐含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轮回道韵!与往生斋主的力量,以及往生令的气息,隐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往生斋的人?”林越心中一动。
眼看那两股气息越来越近,伴随着剧烈的能量轰鸣和妖兽的嘶吼,显然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那拥有鬼道剑意的气息,正逐渐被压制,处境岌岌可危。
林越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洞府,化作一道暗影,融入了冥海的黑暗之中,朝着争斗的方向潜行而去。
无论是否是往生斋的人,既然与往生令产生了感应,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关于往生斋,乃至当前幽冥界局势的信息。而且,刚刚突破元婴,初步掌握了新的力量,他也需要一场实战来检验。
数百里距离,对于元婴修士而言,转瞬即至。
很快,前方的景象便映入林越“眼”中(神识感知)。
只见一片相对空旷的海域中,一头形如巨蟒、却长着数百只惨白人手、头颅是一颗巨大腐烂骷髅的冥海妖兽“百手尸魔蟒”,正疯狂地攻击着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笼罩在一件破损的黑色斗篷中,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其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通体漆黑如墨的长剑。剑身挥动间,森然的鬼道剑罡纵横交错,带着凌厉的轮回剑意,不断斩向尸魔蟒探来的惨白人手和喷吐的污秽毒息。
然而,那尸魔蟒实力强悍,已达元婴中期,皮糙肉厚,再生能力极强,那些被斩断的人手很快又蠕动着长出。斗篷人的剑意虽精妙,但修为似乎只有元婴初期,且气息不稳,似是带伤在身,此刻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护体鬼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桀桀!小丫头,乖乖成为本尊的血食,助本尊突破瓶颈吧!”尸魔蟒那骷髅头颅中,发出沙哑狰狞的精神波动。
斗篷人一言不发,只是剑势更加凌厉决绝,显然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就在尸魔蟒一条格外粗壮、覆盖着黑色鳞片的主手突破剑网,狠狠抓向斗篷人头颅的刹那——
一道暗沉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斗篷人身前。
面对那足以捏碎山峰的恐怖一击,来人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一个不起眼的暗沉漩涡悄然浮现。
“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