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云芷,林越不敢再沿着能量浓郁的方向行进,转而选择了一条看似荒芜、气息相对“贫瘠”的路径。方才与那蜥蜴怪物的战斗消耗巨大,更是警醒他此地危机四伏,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恢复煞元,再从长计议。
他运转《寂灭煞典》中收敛气息的法门,将自身与云芷的生机波动压至最低,如同两块会移动的石头,在断壁残垣的阴影中快速穿行。煞婴对破灭之气的亲和,让他能提前感知到某些区域潜藏的危险,或是能量异常躁动之地,从而提前规避。
如此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如果那永恒的铅灰色算天色的话)似乎更加暗淡了几分,空气中流动的破灭之意也带上了一丝夜晚般的深沉与寒意。
终于,在一处崩塌了小半的山壁前,林越发现了一个被乱石半掩的洞口。洞口幽深,向内望去一片漆黑,但感知中并无明显的生命气息或能量陷阱,只有一股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尘土与寂灭味道。
“此地或许可行。”林越仔细观察四周,确认没有近期生物活动的痕迹后,小心地拨开洞口的碎石,侧身钻了进去。
洞内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天然甬道,并不宽阔,仅容两人并行。岩壁粗糙,触手冰凉。深入约十数丈后,空间稍显开阔,形成一个不大的地下洞窟。洞窟内空气流通尚可,并无憋闷之感,角落里有几具不知名小型兽类的枯骨,早已风化。
林越将云芷轻轻放在一处较为平坦干燥的地面,自己则守在洞口附近,盘膝坐下。他先是取出那枚得自蜥蜴怪物的黑色晶核,握在手中,运转功法。
一丝精纯的寂灭煞元探入晶核内部,立刻引动了其中蕴含的混沌能量与暴戾意志。然而,这股外来意志在触及林越煞婴周身流转的寂灭纹路时,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只剩下最为本源的混沌能量,被煞婴贪婪地吸收。
不过片刻,黑色晶核便化作了齑粉,从指缝间流泻。林越体内的煞元恢复了大半,甚至隐隐有一丝精进。这晶核的效果,比单纯吸收空气中的能量要好上太多。
“猎杀此地生物,获取晶核,是快速恢复乃至提升实力的捷径。”林越目光闪烁,但这同样意味着风险。他必须更加小心。
恢复部分力量后,林越开始在洞口布置简单的警戒和隐匿阵法。他储物袋中材料所剩无几,只能利用几块残存的低阶灵石和此地随处可见的、蕴含破灭之气的碎石,结合自身煞元,勾勒出几个简易的符纹。阵法成型时,一层极其淡薄的、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灰暗光幕一闪而逝,将洞口的气息与动静尽可能掩盖起来。
做完这一切,林越才稍稍松了口气,回到洞窟内。
他看向依旧昏迷的云芷,眉头微蹙。此女伤势主要来自跨界传送的震荡以及之前硬抗化神余波,神魂受创不轻,但似乎其体内有一股坚韧的生机在自行护住,才未恶化。
林越略一沉吟,走到她身边蹲下。他如今真元性质已变,寻常疗伤丹药对他无用,对云芷恐怕也难生效,甚至可能因其煞气特性反而造成损害。他尝试探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寂灭煞元,小心地靠近云芷的手腕,想探查其具体状况。
然而,就在他的煞元即将触及云芷肌肤的瞬间——
嗡!
云芷体内,那柄被她收于丹田温养的黑色长剑虚影猛地一震,一股凌厉无匹、仿佛能斩断一切的剑意自主勃发,直接将林越探出的那丝煞元绞得粉碎!
“唔!”林越闷哼一声,缩回手,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好强的护主剑意!这剑……果然有灵!”
似乎是受到这股剑意波动的刺激,又或许是昏迷时间足够,云芷苍白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林越立刻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静静看着。
片刻后,云芷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初时一片茫然、涣散,过了好几息,才逐渐聚焦,看清了身处这昏暗陌生的地窟,以及站在不远处的、气息有些陌生的林越。
“这……是何处?”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浓的虚弱,“林…林道友?”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势,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云道友,你伤势未愈,且慢动。”林越开口道,声音平静,“我们已脱离冥海,但传送出了意外,此地是一处未知的残破世界,并非预想的阳世。”
云芷依言停下动作,靠在岩壁上,喘息了几下,努力消化着林越话语中的信息。她环顾四周,神念微扫,感受到此地弥漫的破败与终结之意,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残破世界……难怪气息如此诡异。”她毕竟是元婴修士,心志坚定,很快稳住了心神,看向林越,目光中带着感激与探究,“多谢林道友护持。我昏迷了多久?道友你的伤势……”
她敏锐地察觉到,林越的气息与之前大不相同。不再是那种元婴受损的虚弱萎靡,而是一种内敛的、冰冷的、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意味的力量,虽然强度似乎只有筑基期,但其本质却让她体内的黑色长剑都隐隐传来警惕之意。
林越沉默了一下,知道自身变化难以隐瞒,便简略说道:“并未多久。我因功法特殊,在此地另有一番际遇,重塑了道基,代价是修为跌落。如今暂且无恙。”
他避重就轻,并未提及煞魂反融的凶险过程。
云芷闻言,美眸中闪过一丝震惊。重塑道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而且还是在这等绝地?她深知这其中的难度与风险,看向林越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一丝深意。此人的秘密和韧性,远超她想象。
“原来如此……恭喜林道友否极泰来。”她没有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秘密,眼下处境,活下去才是首要。她尝试运转功法,脸色一黯,“我神魂受创颇重,元婴亦有些萎靡,恐怕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方能恢复些许实力。在此期间,怕是……要拖累道友了。”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歉意。在这等危险未知之地,失去战力几乎等同于累赘。
林越摇了摇头:“云道友不必如此。若非你之前奋力抵挡,我等也撑不到传送。既同落于此地,自当相互扶持。”
他话语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经历了生死蜕变,他的心性似乎也更加冰冷而坚定。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此地究竟是何方,以及……如何找到离开之法,或者至少找到巡阳令指引的‘巡阳府’。”林越继续说道,同时将从蜥蜴怪物处得来的那枚黑色晶核取出,递了过去,“此物乃此地一种怪物所遗,蕴含精纯能量,或对道友恢复有些助益,只是其中夹杂暴戾意志,需小心炼化。”
云芷看着那枚幽光闪烁的晶核,感受到其中精纯却又混乱的能量,眼中讶色更浓。她接过晶核,点头道:“多谢。”
地窟内暂时陷入了沉默。两人各自盘膝,开始运功调息。
云芷手握晶核,小心翼翼引动其中能量,以自身功法慢慢磨灭那股暴戾意志,滋养受损的神魂与元婴。
而林越,则继续吞吐着地窟内稀薄的混沌与破灭之气,巩固着新生的煞婴,同时分出一丝心神,通过洞口阵法,警惕着外界的风吹草动。
在这未知的阳世残墟,地底深处,两个来自幽冥的幸存者,暂时找到了一个脆弱的避风港。前路依旧迷茫,危机四伏,但至少,他们不再是独自面对这无尽的黑暗。
云芷的苏醒,带来了同伴,也带来了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