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城,青竹居客栈的小院内,时光在禁制的隔绝下静静流淌。
林越盘膝坐在静室中央,周身气息沉凝,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与周遭的虚空融为一体。新生的混沌归墟臂自然垂落,暗金色的皮肤下,那些灰色的道纹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闪烁,都引动周遭的灵气产生细微的、趋向于“无”的涟漪。左眼瞳孔深处的漆黑,不再是不稳定的深渊,而是化为一片平静无波、映照万物终末的寒潭。
自那日收到墨先生的玉简,已过去两月有余。
这两个多月,他几乎足不出户,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巩固修为与熟悉新力量之中。青玄域无处不在的秩序之力,初期确实带来滞涩,但当他以混沌之意去包容、去模拟这种秩序,以寂灭之心去审视其规则脉络后,反而从中领悟良多。
混沌并非只有混乱无序,亦可演化秩序;寂灭并非只有终结破坏,亦可带来沉淀与新生。
他对力量的掌控,愈发精细入微。混沌归墟臂的“归无”之力,已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范围和强度,小到抹去一道低阶法术,大到短暂影响一片区域的空间稳定。他甚至尝试将一丝寂灭意境融入混沌壁障,形成的“寂灭混沌障”不仅防御力大增,更能让攻击其上的能量或物质,自行走向衰败与终结,端的是诡异莫测。
修为也稳步提升,已然稳固在元婴初期巅峰,距离中期只有一步之遥。识海中的昊天镜心印,在此期间异常“安静”,似乎对他这种趋于“内敛”与“掌控”的修炼方式,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干预。
云芷同样进步神速。她的巡阳寂灭剑意愈发圆融,那灰暗的剑罡之中,煌正之意不减,却更添一份决绝与穿透力。她偶尔外出,带回的消息都显示青玄域表面平静,但关于偏远地区修士失踪的传闻,以及一些不起眼的阴影活动,并未完全消失。巡天司似乎加强了巡查,但效果似乎有限。
这一日,林越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双眸开阖间,左眼漆黑如故,右眼则恢复了平常,只是眼底深处那点混沌漩涡更加清晰。他感觉到,自身的状态已调整至巅峰,对力量的掌控也达到了当前境界的一个瓶颈,单纯的闭关苦修,进展已然不大。
是时候为前往坠龙渊做最后的准备了。
他走出静室,云芷正在院中练剑,剑光如灰龙翻腾,寂灭之意引而不发,将空气切割出细密的、久久难以愈合的黑色裂痕。
见到林越出来,云芷收剑而立,气息平稳:“要动身了?”
林越点头:“还需置办些东西。坠龙渊煞气浓郁,空间不稳,需准备些抵御煞气、稳定心神的丹药,以及应对空间裂缝和隐匿气息的符箓或法器。”
两人稍作收拾,便离开了青竹居,再次踏入青岩城的街道。
相较于两月前,他们对这座城池熟悉了不少。直接前往城内最大的丹药坊“百草阁”和法器铺“天工坊”,这些都是百草谷和天工宗开设的店铺,信誉和品质都有保障。
在百草阁,林越购置了不少“清心净煞丹”和“定魂符”。掌柜是一名面容和善的百草谷女修,见林越购买的皆是抵御煞气、稳固神魂之物,便好心提醒道:“道友可是要前往那坠龙渊?近期渊内煞潮似有异动,比往年同期猛烈数分,空间裂隙也频繁许多,听闻已有数批前往探险的修士折损其中,巡天司都发布了警示。道友若非要事,不妨再观望些时日。”
林越心中一动,面色不变,谢过掌柜好意,依旧购买了足量丹药。
随后,两人又去了天工坊,购买了几枚能短暂稳定周身空间的“定空符”,以及一些用于隐匿和预警的阵盘。
就在他们采购完毕,准备返回客栈之时,街道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纷纷向两侧避让。
只见一队身着巡天司青黑灵甲、气息精悍的修士,押解着几名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镣铐加身的囚犯,正快步穿过街道。那些囚犯气息萎靡,但身上残留的力量波动,却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阴冷与阴影质感。
“是影煞的人!”
“巡天司这次动作不小啊,竟然抓了这么多!”
“听说是在城西三百里的黑风寨窝点一锅端了……”
周围传来修士们低低的议论声。
影煞?林越与云芷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似乎是一个活跃在青玄域阴影中的组织,与之前袭击他们的那些人所用的力量颇为相似。
就在那队巡天司修士经过林越他们身旁时,异变突生!
那名被押在队伍最后方、看似最为萎靡的囚犯,猛地抬起头,斗篷下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充满怨毒的眼睛!他死死地盯住了林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声音嘶哑难听:
“嘿嘿……找到了……圣主……会找到你的……混沌……寂灭……你逃不掉……”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膨胀,一股毁灭性的气息骤然爆发!他竟然要自爆元婴!
“放肆!”押解的巡天司队长厉喝一声,反应极快,一掌拍在那囚犯后心,一股强大的封印之力瞬间涌入,强行压制了其元婴的暴动,同时将其彻底击晕。
但囚犯那充满恶意的话语,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刹那间,整条街道为之一静。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疑、审视、甚至一丝贪婪,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林越身上!
混沌?寂灭?
圣主?
这个看似普通的元婴初期修士,身上竟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竟引得影煞的囚犯临死前都要指认?
那巡天司队长处理完囚犯,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也瞬间锁定了林越,带着浓浓的探究与威严。
林越心中暗叫不好!他千算万算,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暴露!虽然那囚犯话语模糊,但“混沌”、“寂灭”这两个词,足以引起无数联想和觊觎!
他感觉到,识海中的昊天镜心印,在听到“圣主”二字时,微微震颤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称呼有所反应。
云芷下意识地靠近林越一步,剑意隐而不发,随时准备出手。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那巡天司队长一步步走向林越,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上。他停在林越面前三尺处,目光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
“你,是何人?与影煞,与那‘圣主’,有何关系?”队长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于此,等待着林越的回答。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似乎就要在这青岩城的街头爆发!
林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混沌归墟臂在袖中微微握紧,左眼的漆黑平静无波。
他知道,接下来的应对,将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