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碎玉轩留宿并留下“常来”口谕的消息,如同在后宫这潭看似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每一个角落。林潇潇的“圣眷”被赋予了新的含义,不再仅仅是宠幸,更带上了一层“知心”、“特殊”的色彩,这无疑让她在六宫之中的地位变得更加微妙而突出。
请安时,投向她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巴结,也有更加深沉的探究与忌惮。连一向与她交好、位份较高的妃嫔,如齐妃等,言语间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客气与疏离。
皇后乌拉那拉氏依旧端坐上首,笑容温婉得体,对林潇潇的态度似乎并无变化,甚至比以往更加和蔼,关心她的饮食起居,肯定她在宫务上的“辛劳”。但林潇潇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那温和目光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与审视。皇后就像一位技艺高超的园丁,开始有意无意地修剪她这棵过于“茁壮”的苗木。
这日请安后,皇后特意留下了林潇潇。
“林贵人近日伺候皇上辛苦,瞧着气色倒还好。”皇后慈和地笑着,“如今后宫初定,百废待兴,许多事还需你多费心。如今华……年氏已去,这协理六宫之责,本宫想着,也不能总让你一人辛苦。齐妃入宫早,性子稳重,端妃虽病着,但资历在那里。本宫打算,日后这宫务,便由你们三人共同协理,遇事也好有个商量,你看如何?”
林潇潇心中了然,皇后这是要“分权”了。将协理之权分给资历更老、但未必有管理之才的齐妃和几乎不出门的端妃,看似抬举了她二人,实则是为了分散林潇潇手中的权力,避免她一家独大。齐妃头脑简单,易于掌控;端妃不问世事,形同虚设。真正的决策权,依然牢牢握在皇后自己手中。
“皇后娘娘思虑周详,臣妾觉得甚好。”林潇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恭敬地应下,“齐妃姐姐和端妃姐姐经验丰富,有她们指点,臣妾也能多学习,少犯错。”
她的态度恭顺而坦然,仿佛真心为此感到高兴,这让皇后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反倒没了用武之地。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勉励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走出景仁宫,林潇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分权?她求之不得。协理宫务固然能体现价值,但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风险。如今她圣眷正浓,树大招风,正好借此机会稍稍后退一步,韬光养晦。将繁琐的宫务分担出去,她反而有更多时间和精力来经营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与皇帝的感情,与太后的关系,以及……自身的沉淀。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虽想低调,但别人却未必允许。
没过几日,宫中便开始流传一些新的风言风语。这次不再直接攻击林潇潇,而是将矛头指向了她的家人。有传言说,林潇潇的父亲林如海在大理寺少卿任上,因审理案件得罪了某位宗室王爷,恐有麻烦。还有传言,暗示林家在江南老家似乎与一些盐商过往甚密,有“不清不白”之嫌。
这些传言捕风捉影,恶毒之处在于它们试图从根基上动摇林潇潇。一旦皇帝对这些传言产生疑虑,那么她如今所有的恩宠都可能瞬间化为泡影。
“小姐,这定是有人眼红,故意造谣!”采荷气得眼圈发红,“老爷为官清正,怎么可能……”
“慌什么。”林潇潇神色平静,“清者自清。这种程度的谣言,还伤不了根本。”
她立刻修书一封,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送往宫外的林府,信中并未多言,只让父亲一切如常,谨慎行事,若有变故,及时告知。同时,她并未去向皇帝哭诉或辩解,那样反而显得心虚。
她选择以不变应万变,依旧每日过着自己的生活,去寿康宫请安,读书习字,偶尔与甄嬛、安陵容小聚。在皇帝面前,她也绝口不提家中之事,仿佛那些谣言从未传入她耳中。
她的镇定,反而让那些暗中传播谣言的人有些无所适从。
然而,林潇潇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皇后出手,绝不会只是散布谣言这么简单。她一定还有后手。
果然,几天后,在由林潇潇、齐妃(名义上)共同协理的一次小型宫宴筹备中,负责采买花卉的太监“不小心”购入了一批带有轻微霉味的花卉,虽然发现及时并未使用,但此事却被有心人夸大其词,传成了“林贵人协理不力,险些用霉花冲撞贵人”。
虽然事情不大,皇后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日后仔细些”,但这种接连不断的小麻烦,却像是在不断地试探她的底线,消耗她的精力,败坏她的名声。
林潇潇感到一种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皇后的手段,比之年嫔的张扬跋扈,更加绵里藏针,难以捉摸。
她必须想办法破局,不能总是被动挨打。然而,面对地位稳固、掌管凤印的皇后,她该如何反击?直接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
或许……该去一趟寿康宫了。太后这尊大佛,在平静了这么久之后,是否还能成为她的倚仗?
就在林潇潇思索着如何破局时,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传来:一直卧病在床、几乎被众人遗忘的端妃,病情突然加重,太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端妃在这个敏感时刻病危,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林潇潇手中那把来自端妃的钥匙,以及那个铁箱里的秘密,是否会随着端妃的离去而成为永久的谜团,或者……引发新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