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无形的网,将 IcU 外的走廊笼罩得密不透风。林薇靠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指尖还残留着方才隔着玻璃触摸母亲脸颊的虚幻触感 —— 那里面,她的母亲浑身插满了透明的导管,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波纹像是脆弱的生命线,每一次微小的起伏都牵动着她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就在半小时前,主治医生带着白大褂上未散的寒气,将她叫到走廊尽头的谈话间。那位年过五十、见惯生死的医生,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几分迟疑:“林小姐,你母亲的肺部感染出现反复,之前的保守治疗方案已经失效。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进行二次介入手术,但风险比第一次高了至少三倍,术后并发症的概率也会大幅上升。另外……” 医生顿了顿,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费用预估单,指尖在数字上轻轻点了点,“后续的 IcU 监护、抗感染药物还有康复治疗,费用方面,可能需要你提前准备。”
钱!又是钱!林薇的指尖猛地攥紧,纸张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想起上周 “启辰” 项目到账的预付款,那笔钱像及时雨般解了燃眉之急,可现在看来,不过是杯水车薪。母亲的治疗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论投入多少,都听不到回响。走廊的顶灯发出嗡嗡的电流声,林薇闭上眼,强迫自己压下喉咙里的哽咽 —— 她不能倒下,IcU 里躺着的人还在等她,公司里几十号人的生计还系在她身上,她连脆弱的资格都没有。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的紧急来电。林薇深吸一口气,走到走廊窗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电话那头是项目助理焦急的汇报,说供应链那边因为寰宇集团的 “星盾” 封杀,又有两家供应商临时变卦,需要她立刻定夺备选方案。她一边听着,一边快速在脑海里梳理资源,语速冷静地安排着对接流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根弦已经绷得快要断裂。
挂掉电话,林薇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停留在一封加密邮件上 —— 那是乔娜三天前从境外发来的匿名警告信,发件地址经过多层伪装,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小心‘星盾’之后的‘暗箭’。”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里最敏感的地方,拔不出来,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危险未消。
“星盾” 是寰宇集团明面上的商业封杀,断供应链、抢合作方、散布负面消息,每一步都来得凶狠直接;可 “暗箭” 会是什么?林薇靠在冰凉的窗玻璃上,思绪飞速运转。是像上次公司服务器被物理破坏那样的暴力手段?还是布下更阴险的法律陷阱,等着她不小心踏进去?又或者,这 “暗箭” 的目标根本不是公司,而是她个人?一想到躺在 IcU 里的母亲,林薇的心就猛地一沉 —— 她不能让母亲因为自己的事情受到任何牵连。
她立刻拨通乔娜的电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乔娜,你和沈浩立刻启动内部安全审查,重点排查公司近期的外来人员登记和服务器访问记录,尤其是涉及‘星辰’项目的核心数据,一定要做好加密防护。另外,你联系一下‘启辰’的李总,提醒他们注意项目工厂的安保,尤其是生产线和样品仓库,别给人可乘之机。”
“我明白,林总,” 乔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凝重,“沈浩已经在梳理数据日志了,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跟你汇报。”
挂掉电话,林薇刚想回到 IcU 外的椅子上,手机却再次疯狂震动起来,这次是沈浩的来电,语气里满是焦急:“林总!出事了!寰宇集团刚刚发布公告,原定一个月后举行的‘星驰’新车发布会,提前到两周后了!而且时间正好定在我们‘星辰’发布会的前一周!”
“什么?” 林薇的脑子 “嗡” 的一声,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着太阳穴。寰宇这一步走得太突然,太狠辣,完全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她几乎能想象到寰宇集团总裁徐天坐在办公室里,嘴角挂着冷笑的样子 —— 他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抢占市场先机。
“他们肯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乔娜的电话紧跟着打了进来,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要么是查到了我们‘星辰’的研发进度,要么就是故意提前,想让我们来不及反应!林总,我们原本计划在‘星驰’发布会后,趁着市场热度投放‘毒丸’,现在时间被压缩了一半,根本来不及准备!”
“‘毒丸’的投放渠道还没完全打通,” 沈浩的声音也出现在电话里,带着一丝沉重,“原本我们预估计划成功率有七成,可现在时间缩短,测试环节会被压缩,伪装也可能出现漏洞,风险至少会增加三倍,甚至可能被寰宇识破,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林薇的指尖冰凉,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半。就在这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 “启辰李总”。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总的声音就像一颗炸雷般在听筒里炸开:“林总!你看到寰宇的公告了吗?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李总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激动,甚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他们提前发布,如果‘星驰’的市场反响好,我们的‘星辰’再发布,就会被消费者当成模仿者,之前所有的投入都会打水漂!林总,我们的发布会必须也提前!绝对不能晚于他们一周!”
“李总,你先冷静一点,” 林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发布会提前不是小事,涉及到物料制作、嘉宾邀请、场地布置,还有媒体对接,这么短的时间内,很容易出问题,万一哪个环节出错,反而会给寰宇留下把柄。”
“我不管!必须提前!” 李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林薇,我知道你母亲生病需要照顾,但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我们投了这么多钱进去,不能就这么被寰宇逼死!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们只能考虑终止合作了!”
“啪” 的一声,电话被挂断。忙音在听筒里响起,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林薇的脸上。她缓缓放下手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前有母亲病危,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出现意外;后有盟友施压,甚至以终止合作相威胁;而对手寰宇则步步紧逼,无论是商业封杀还是提前发布会,都像是精心布置的陷阱,等着她往里跳。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监护仪传来的微弱声响,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她真的好想就这样顺着墙壁滑下去,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管,好好睡一觉 —— 哪怕只有一小时也好。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的疲惫被一丝锐利取代。不行,她不能倒下,母亲还在等她,公司的员工还在等她,她没有退路。
林薇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她快速在脑海里梳理着所有的问题,像拆解复杂的谜题一样,将危机逐一分类,然后开始制定应对策略。
首先是母亲的病情。她不是医生,再多的焦虑也无济于事,只能选择相信专业的医疗团队。她拿出手机,给主治医生发了一条信息,承诺会尽快凑齐治疗费用,拜托他们务必尽全力救治。钱的问题虽然棘手,但天无绝人之路,她可以抵押名下的房产,或者找信任的朋友周转,总有解决的办法。
其次是 “星辰” 发布会的时间。李总的焦虑可以理解,但仓促提前发布会绝对是下下策。一旦出现失误,不仅会影响 “星辰” 的口碑,还会让寰宇有机可乘。她必须想办法说服李总,让他放弃提前发布会的想法,按照原计划进行。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是 “毒丸计划”。寰宇提前发布会,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但也未必不是一个机会。如果能在 “星驰” 发布会前,将 “毒丸” 成功投放到寰宇的项目组,一旦 “星驰” 在发布会上出现技术故障,不仅会让寰宇颜面扫地,还能为 “星辰” 的发布铺平道路。这无疑是一步险棋,仓促准备的 “毒丸” 可能存在漏洞,投放渠道也难以保证万无一失,但现在已经是绝境,这是唯一的胜机。
拿定主意后,林薇立刻拨通了沈浩的电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沈浩,‘毒丸计划’提前执行。我给你 48 小时,你必须带着团队完成‘毒丸’的最终测试和伪装,确保没有任何技术漏洞,尤其是在伪装成‘星驰’所需的核心数据时,一定要做到天衣无缝。投放渠道的问题,我来解决,你不用操心,只需要保证‘毒丸’的质量。”
“48 小时?” 沈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好,林总,我明白。我现在就召集团队,24 小时连轴转,一定按时完成。”
挂掉沈浩的电话,林薇的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星辉郑总”。郑总与寰宇的徐天有旧怨,之前在 “星盾” 封杀时,曾暗中帮过她几次,是目前唯一能信任且有能力完成这种 “特殊” 任务的人。但将 “毒丸计划” 的核心内容告诉郑总,无疑是将他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一旦计划失败,郑总和他的星辉集团也会受到牵连。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郑总的魄力,也赌的是两人之间的信任。
林薇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通,郑总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爽朗:“林总?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郑总,我确实需要您帮一个忙,” 林薇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这个忙极其重要,但也伴随着很大的风险,可能会给星辉带来麻烦。” 她顿了顿,然后将 “毒丸计划” 的核心内容,包括 “毒丸” 的作用、投放目标以及可能带来的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没有丝毫隐瞒。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林薇甚至能听到郑总沉重的呼吸声。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手心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过了大概三分钟,电话那头终于传来郑总咬牙切齿的声音:“妈的,徐天这孙子,当年坑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这忙,我帮了!投放渠道你不用管,我来解决,保证干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让寰宇查不到我们头上!”
听到这句话,林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最大的难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说服李总。她再次拨通李总的电话,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试图安抚,而是直接冷静地分析利弊:“李总,我知道你担心寰宇提前发布会会影响‘星辰’的市场,但你有没有想过,仓促提前发布会,我们的物料可能存在瑕疵,嘉宾邀请可能不到位,甚至可能因为紧张出现现场失误,这些都会让‘星辰’的口碑大打折扣,正中寰宇下怀。”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引导:“我们按原计划进行,恰恰可以先看看‘星驰’的成色。如果‘星驰’本身没有问题,我们再凭借‘星辰’的优势与之竞争,未必会输;但如果‘星驰’出了问题,我们的发布会就会成为市场的焦点,不战而胜。李总,现在比的不是谁快,而是谁稳。”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李总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你说得有道理,是我太着急了。好,就按原计划进行,我这边会做好准备,等寰宇的‘星驰’发布会结束后,我们再全力推进‘星辰’的发布。”
挂掉电话,林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接下来的 48 小时,才是真正的考验。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林薇几乎没有合过眼。她白天在医院和公司之间奔波,一边守着 IcU 里的母亲,一边关注着沈浩团队的进展;晚上则留在公司,和乔娜一起梳理项目流程,确保没有任何遗漏。沈浩的团队更是开启了疯狂的工作模式,办公室的灯整整亮了 48 小时,每个人都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却没有一个人叫苦。
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照进来时,沈浩终于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笑容找到了林薇:“林总,‘毒丸’准备好了!所有测试都通过了,伪装也没问题,只要寰宇的工程师接触到,就会自动植入他们的系统,不会被发现。”
几乎是同时,郑总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林总,渠道搞定了。我通过一个海外的技术论坛节点,把‘毒饵’伪装成‘星驰’项目需要的核心算法资料,放在了寰宇工程师经常逛的一个隐秘板块里,他们大概率会下载使用。”
鱼饵已洒下,现在就看鱼儿会不会咬钩了。林薇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心里充满了期待,也带着一丝忐忑。她走到窗边,拨通了医院的电话,想问问母亲的情况,却没想到,另一个坏消息正在等着她。
电话刚接通,护士的声音就带着一丝焦急:“林小姐,你赶紧看看新闻吧,好像有关于你的负面报道……”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打开手机上的新闻客户端,置顶的几条新闻标题像一把把尖刀,刺得她眼睛生疼 ——“钉刺咨询美女老板林薇,母亲天价医疗费来源可疑,疑似涉及灰色资金洗钱”“独家爆料:林薇银行流水曝光,多笔不明资金流入,或与非法交易有关”。
她点开其中一篇报道,里面附带着几张经过篡改和拼接的银行流水截图,将她为母亲筹集的治疗费用,歪曲成了来源不明的灰色资金。更恶毒的是,报道还暗示她利用 “钉刺咨询” 的平台进行洗钱活动,将她塑造成一个唯利是图、道德败坏的商人。
林薇的手指冰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终于明白,乔娜所说的 “暗箭”,终究还是来了。而且这一箭,射得又准又狠,直接攻击她最脆弱的道德和人品层面,试图在她最需要公众信任的关头,彻底摧毁她的个人声誉。
IcU 里的母亲还在与死神抗争,公司的 “毒丸计划” 还未可知结果,而她自己又陷入了负面舆论的漩涡。双线危机,在这一刻,发展到了最惨烈的境地。林薇靠在墙上,看着手机屏幕上刺眼的新闻标题,眼底却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坚定。她知道,这场仗,她必须赢,也只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