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站起来拍了拍手,补充道:“但他真正的死因是后脑磕伤、失血过多。看来是中了毒后浑身无力,又因发痒挣扎,才撞在墙上的。”
“难道他就是威胁金满堂的人?”
“可董羚在江湖上名声不错,不像会勒索的人啊?”苏小慵疑惑。
方多病这时注意到董羚衣着严实,连手套都戴着,即便在夏天也裹得密不透风:“他平时都这样?”
李莲花解开董羚的衣物,众人顿时一惊,他的脖颈、胸膛的皮肤竟呈树皮状,布满褶皱疙瘩。
“是树人症。”
简凌潇等人纷纷凑上前查看,宗政明珠皱眉:“这是何病?”
“树人症是一种罕见的病。”简凌潇解释道,“病者皮肤会逐渐变成树皮状,严重时会长出树根状肉瘤,形同怪物,药石难医,痛苦至死。”
这时金元宝捡起墙边一个空木盒,失声喊道:“泊蓝人头!泊蓝人头不见了!”
众人闻声侧目,李莲花道:“看来董羚来元宝山庄的缘由,找到了。”
众人闻言都有些回避眼神,苏小慵见状从李寻渡身后探出头直言:“别装了!谁不知道泊蓝人头能治百病、延年益寿,就藏在这元宝山庄?各位神医名医齐聚,难道就没好奇过?”
公羊无门和简凌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你的意思是,董羚是来求泊蓝人头治树人症的?”方多病追问。
李莲花转而看向金元宝:“金管家未曾涉足江湖,怎么一眼就认出董羚?”
金元宝迟疑片刻道:“半月前他来找过老爷,小的见过。当时他还喊着要‘泊蓝人头’……那可是至宝,老爷自然不肯给。”
“后来呢?”方多病追问。
“后来他拿金羚剑相逼,老爷用袖箭伤了他,才把人赶出去的。”金元宝解释道。
宗政明珠拿起地上的小箭:“你说的袖箭,就是这个?”
金元宝点头:“这是老爷平时藏在身上防身用的。”
李莲花听到金元宝的话,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眼神里闪过一丝思索。金满堂用袖箭伤过董羚,如今董羚死于这种箭下,看似因果循环,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宗政明珠显然没耐心细究,他环顾一圈密室,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此案已明了。董羚为泊蓝人头而来,求而不得便想盗宝,被金满堂发现后起了争执,最终两人一死一伤,董羚逃窜时撞墙而亡。”说着,他看向手下,“给我仔细搜查密室和整个山庄,务必找到泊蓝人头!”
然而一番翻找下来,别说泊蓝人头,连半点相关的踪迹都没发现。
“宗政大人,”李莲花忽然开口,“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这密室门窗从内反锁,若只是董羚与金满堂争执,现场不该如此规整。而且金满堂衣衫不整,领口歪斜,显然是被人强行翻找过,更像是在搜寻密室钥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这屋里,定有第三人来过。”
宗政明珠本就因找不到泊蓝人头心烦,闻言脸色一沉,冷冷看向李莲花:“你倒懂得多?我看你是故意搅局!方多病布的千铃阵,你们二人最清楚阵法破绽,说不定就是监守自盗,杀了金满堂嫁祸董羚!”
“你胡说!”方多病怒极,“我昨晚一直在自己房里,根本没靠近过这里!”
“谁能作证?”宗政明珠步步紧逼,“拿下他们!”
就在手下要上前时,李寻渡突然上前一步,声音清冷:“我能证明方公子昨晚未曾离开。倒是宗政大人,昨夜我看到你与金满堂在花园争执,声音不小,不知是何公务?”
宗政明珠眼神一厉:“不过是询问些公务,金满堂支支吾吾,自然要逼问几句。”
这时简凌潇忽然插话:“说起来,昨夜我看到关神医半夜出了房门,行色匆匆的。”
苏小慵脸色微变,连忙解释:“我是看到公羊先生跟踪芷榆姑娘,才悄悄跟上去的。”
公羊无门一听不乐意了:“我那是看到芷榆鬼鬼祟祟往金管家房里去,才多留意了两眼。”
金元宝急忙摆手:“芷榆姑娘只是来问我今日的菜品安排,没别的事!”
李莲花看着这各执一词的场面,忽然笑了:“看来各位昨晚都没闲着,人人都有秘密啊。”
宗政明珠摆了摆手,打断了几人的争执,“让监察司的人搜遍整个元宝山庄。泊蓝人头在哪,凶手就在哪。”
搜查队伍很快有了动静,争执声从关河梦的房间里传来。
苏小慵脸色煞白,死死护着包裹:“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不能看!”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包裹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李莲花看着她紧绷的神情,忽然想起她原本的身份,心中一动,走上前道:“关神医若是不愿,便由在下代劳吧。”
不等关河梦反应,他已接过包裹,重重放在旁边的桌上,没有传来硬物碰撞的声响,显然里面并非什么宝物。
关河梦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李莲花一眼。
风波暂歇,李莲花、方多病、李寻渡三人,加上寸步不离跟着李莲花的关河梦,决定再去金满堂房间看看。
几人进了屋,方多病率先皱起眉:“董羚要是进过这屋,千铃阵怎么会毫无动静?”
李莲花指尖轻叩桌面,若有所思:“莫非他早就躲在密室里?可咱们上次来的时候,金满堂正放下那把玉梳,看样子是刚清点完财宝,怎会没发现密室里藏了人?”
“这就说不通了。”方多病摸着下巴,“退一步讲,就算董羚早就在里头,那拿走泊蓝人头的人,又是怎么从门窗全锁的房间出去,还没惊动千铃阵的?”
几人一时陷入沉默,李莲花索性起身,更仔细地打量起屋内。目光扫到桌案下时,忽然停住,木案腿边沾着一点烧过的碎纸片。
他抬眼看向案上的香炉,伸手将其拿起,往炉灰里深扒了几下,果然摸到些未烧尽的纸边。
“这是……”方多病凑过来,只见残存的纸片边缘,还能认出“温州”两字的半边,旁边从上到下依稀留着四个字,下头盖着个印鉴,被燎得模糊难辨。
燕敖站在旁边瞟了眼:“是‘此贴为照’,这是张当票。”
方多病啧了一声:“这都能一眼认出来?李莲花,你经常跟当铺打交道怎么认不出来?”
燕敖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我经常被抓去帮人看当铺,所以比较熟悉。”
苏小慵也凑近看了看,忽然道:“这印鉴……像是‘元宝当铺’的?金满堂开过当铺,有当票也不稀奇。”话一出口,她却忽然噎住,似是想到了什么。
李莲花没接话,只抽了抽鼻子,先闻了闻香炉里的灰,又拿起当票嗅了嗅,眉头微蹙:“先前人多杂乱,倒没留意这香……”他又往香灰里扒拉一阵,果然在灰色香灰中,发现了些黑红相间的渣子。
一直站在旁边的燕敖上前,捻起一点黑红香灰仔细闻了闻,脸色渐沉:“这香里掺了别的东西,久闻会让人昏沉,应该是种迷香。”
“迷香?”方多病皱眉,“是用来迷晕金满堂,好设局掐死他?还是……根本是金满堂自己下的,想对付董羚?”
苏小慵懊恼道:“可惜不知道具体是哪种迷香,不然或许能有线索。要是‘万人册’苏文才在就好了,他通晓天下事,定能认出来。”
“那老头哪好找?”方多病摆手,“我爹当年重金求他解惑,寻了半年都没见着人影。”
苏小慵忽然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得意:“那是你们不知道,苏文才的孙女是我义妹,我的忙他自然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