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门内,果然如林月如所料,一片外紧内松的景象。大部分精锐都被苏烈带去了药谷,留守的弟子虽加强了巡逻,但主要精力都放在防备可能来自赤焰寨的反扑上,对内部的警惕性并不高。加上黎明时分是人最困倦的时刻,林月如四人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张豹、李魁本就是门内老人)和林月如超强的感知力,巧妙地避开了几波巡逻队,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位于宗门核心区域边缘的“听涛轩”。
听涛轩依山而建,环境清幽雅致,是二长老苏震海清修之地。此刻,轩内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压抑的交谈声。
林月如示意张豹和李魁带着赵铁牛和俘虏在隐蔽处藏好,自己则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听涛轩侧面的回廊檐柱,伏在雕花窗棂之外,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药谷那边,战况如何了?”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正是苏震海。
“回禀二长老,”一个恭敬的声音回答,“刚刚收到飞隼传讯,少主率领的主力与秦红玉在药圃核心激战正酣,双方损失都不小。那九转还魂草……似乎还未被任何一方得手。”
“哼!”苏震海冷哼一声,“苏烈这小子,还是太嫩!为了他爹,如此不顾大局,将门内精锐置于险地!秦红玉那女人是好相与的吗?就算他侥幸夺回灵草,我天狼门也必然元气大伤!”
“长老英明。按您的吩咐,我们在秘径布置的‘赤炼雷火阵’已经发动,没有活口逃出。那来历不明的女人和那几个碍事的弟子,应该已经化为飞灰了。”另一个声音谄媚地说道。
窗外的林月如眼神冰冷如刀。
“做得好。”苏震海语气带着一丝满意,“苏烈那边,就让他和秦红玉拼个两败俱伤吧。等他们筋疲力尽,就是我们收拾残局的时候。苏战那老东西,中了‘蚀骨散魂香’,就算有还魂草吊命,也撑不过三日了。天狼门,是时候改天换日了!”
蚀骨散魂香!林月如心中一震!原来苏战门主并非单纯中毒,而是被下了这种极其阴损、专门侵蚀神魂和生命本源的奇毒!难怪需要九转还魂草这等续命神药!这苏震海,竟歹毒至此!
“长老,那赤焰寨那边……”有人迟疑问道。
“秦红玉?”苏震海嗤笑一声,“一个被魔念侵蚀、自身难保的疯子罢了!本座与她合作,不过是互相利用。待我掌控天狼门,第一个要灭的,就是她赤焰寨!她的地盘和那些秘密……都将是本座的囊中之物!”
好一个老谋深算!林月如终于理清了所有脉络。苏震海勾结被魔念侵蚀的秦红玉,给苏战下毒,设计陷阱清除苏烈的助力(包括她),挑动双方死斗,自己则坐收渔利!真是好毒的一条计策!
“长老,赤炼砂的解药……”先前谄媚的声音再次响起,“秦红玉给的那份……”
“嗯,收好了。这是控制她手下几个关键棋子用的。”苏震海淡淡道,“放在内室暗格第三层,用寒玉盒封着,别弄丢了。”
解药!就在内室暗格!
林月如眼中精光一闪,机会来了!她不再犹豫,身体如同轻烟般从檐柱滑下,对藏匿的张豹、李魁做了个“准备行动”的手势。两人会意,握紧了兵器,眼中燃起怒火。
林月如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经脉的刺痛。她需要一击制胜!以她现在的状态,正面硬拼毫无胜算,必须利用信息差和对方毫无防备的心理!
她走到听涛轩正门前,没有敲门,而是猛地抬脚,灌注了最后一丝残余的“冰元力”!
“轰——!”
厚重的楠木大门应声而碎!木屑纷飞!
“谁?!”厅内传来苏震海惊怒的厉喝!
烟尘弥漫中,林月如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冲入大厅!她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主位上那个须发半白、面容阴鸷的老者——苏震海!以及他身边两个同样惊愕起身的心腹!
“苏震海!你的死期到了!”林月如声音清冷如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扑主位!她的目标并非苏震海本人,而是他身后通往内室的珠帘!
声东击西!
苏震海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指名道姓的怒喝震了一下,下意识地起身,周身淡黄色的罡气瞬间鼓荡,凝罡境后期的强大气势轰然爆发,一掌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劲风拍向林月如!他认出了林月如,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怒:“是你?!不可能!你怎么还活着?!”
另外两名心腹也反应过来,怒吼着拔出兵刃,从两侧夹击林月如!
林月如对那足以致命的掌风视若无睹,眼中只有那道珠帘!她将林家身法催动到极致,身体在间不容发之际诡异地一扭一折,如同风中飘絮,险之又险地贴着苏震海狂暴的掌风边缘掠过!那凌厉的罡气刮得她脸颊生疼,气血翻涌!
噗!噗!
两侧袭来的刀剑在她手臂和大腿上再次添上两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剧痛让她眼前一黑,但她咬碎银牙,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硬生生冲破了阻拦,撞入了内室!
“拦住她!”苏震海惊怒交加,他瞬间明白了林月如的目标!身形如电,紧追而入!
内室布置清雅,林月如根本无暇细看,目光瞬间锁定在靠墙的一个紫檀木多宝架上!第三层!寒玉盒!
她如同扑食的猎豹,不顾身后追来的死亡威胁,直扑多宝架!
“找死!”苏震海怒极,人在半空,五指成爪,淡黄色的罡气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狼爪虚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林月如的后心!这一爪若是抓实,足以将她撕成碎片!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林月如甚至能感觉到背后那刺骨的罡风!
千钧一发之际!林月如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猛地转身,不再奔逃,反而正面迎向那恐怖的罡气狼爪!同时,她不顾一切地再次引动丹田深处那缕沉寂的冰蓝灵力!这一次,不再是防御,而是攻击!她要硬撼凝罡境后期!
“给我——开!”林月如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燃烧起来!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都化为一股决绝的意念,狠狠撞向丹田!
嗡——!
那缕冰蓝灵力仿佛被这股玉石俱焚的意志彻底点燃!一股远比前两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更加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
噗!
林月如狂喷出一口鲜血,鲜血中甚至带着细碎的冰晶!她的身体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寒霜,七窍都渗出血丝!身体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撑爆!
但与此同时,她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一道只有三寸长、却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斩断万物的冰蓝色剑气,从她指尖迸射而出!带着刺耳的、仿佛空间都被撕裂的尖啸,迎向了那抓来的巨大罡气狼爪!
七诀剑气——残月!(弱化亿万倍的雏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的“嗤”响。
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牛油。
那道看似无坚不摧、足以开碑裂石的凝罡狼爪,在接触到冰蓝剑气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湮灭了!从接触点开始,淡黄色的罡气如同被冻结的琉璃,寸寸碎裂、消散!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
冰蓝剑气去势不减,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穿透了苏震海护体罡气的薄弱点,狠狠刺入了他抓来的右掌掌心!
“呃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响彻听涛轩!
苏震海如同被万载玄冰击中,整个人瞬间僵直!他的右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冰霜沿着手臂疯狂向上蔓延!一股极致的冰冷和毁灭性的力量顺着经脉,狂暴地冲向他体内!他感觉自己的血液、真元、甚至灵魂都在被冻结、撕裂!
“不——!!”苏震海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疯狂地催动全身罡气,试图抵御那侵入体内的恐怖寒气!淡黄色的罡气在他体表剧烈波动,与蔓延的冰霜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声响,白雾升腾!
砰!
林月如则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剑气发出的瞬间就被反噬之力狠狠抛飞出去,重重撞在多宝架上,将架子撞得粉碎!她瘫倒在散落的杂物和碎片中,浑身浴血,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布满了裂痕,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意识在剧痛和极寒中沉浮,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强行引动远超自身承受极限的力量,代价是毁灭性的反噬!她的经脉几乎寸断,丹田气海一片混乱,那缕冰蓝灵力也彻底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消散。
内室一片狼藉,死寂中只有苏震海痛苦的嘶吼和罡气与寒气对抗的滋滋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张豹和李魁的怒吼和激烈的打斗声!显然,他们听到动静,已经冲了进来,与苏震海的心腹交上了手!
“二长老!”一个心腹听到苏震海的惨叫,惊恐地想冲进来救援。
“别……别进来!!”苏震海嘶吼着,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恐惧。他死死盯着瘫倒在地、仿佛已经死去的林月如,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无法理解的惊骇。那道剑气……那到底是什么力量?!这女人……是怪物吗?!
他必须全力对抗体内那股恐怖的寒气,否则必死无疑!他盘膝坐下,不顾右臂已经完全被冰封,疯狂运转功法,淡黄色的罡气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包裹着被寒气侵蚀的半边身体,试图将其逼出体外。冰霜与罡气在他身上形成泾渭分明的界限,激烈交锋,让他如同身处炼狱,面容扭曲,汗如雨下(瞬间又被冻结成冰珠)。
听涛轩内,形成了诡异而恐怖的对峙。
一方是盘膝而坐、全力对抗体内毁灭寒气的苏震海,半边身体覆盖冰霜,半边身体罡气蒸腾,痛苦嘶吼。
另一方是瘫倒在废墟中、气息奄奄、生死不知的林月如。
外面是张豹、李魁与苏震海心腹的生死搏杀。
天狼门权力更迭的序幕,在这血腥的黎明,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被彻底撕开!而林月如的身体,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那破碎的丹田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更加深邃的冰蓝色,正在那濒临消散的灵力核心,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