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燕是被自己笑醒的,许兰凤问她笑什么,她努力地想了半天,只想起来在一个很香的地方数金银珠宝数到手抽筋。
“这孩子,想钱想疯了。”
许兰凤也想数金银珠宝数到手抽筋,她想再眯了一会儿,于是让在被子里蛄蛹的肖燕起床。
“去找爸爸。”
后舱一片烟雾缭绕,肖燕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爸爸这是把香当柴火烧吗?
“小燕啊!你也来熏一熏!”
还没等肖燕反应过来,肖年成已经捞起肖燕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翻转。
一会儿飞机式、一会儿倒挂金钩……
在燃着艾草和各种歪曲的线香的铜盆上方晨练……
最后肠子快要抽筋的肖燕被放在木板上,四周摆满了金条、金镯子、金戒指等物。
肖燕缓了一会儿从眩晕中渐渐清醒,肖年成拿起旁边的一碗符水,用菖蒲扎成的草把蘸着往肖燕身上撒。
肖燕:“……”
“年成,你在干什么?”
许兰凤惊讶地看着肖年成和肖燕,大清早的玩扮家家,还是丧礼的那种?
……
戴山一脸怨气地看着门口的几个早起的亲戚,左右眼皮又轮番跳了,这种阴天不是适合在家躺着睡觉吗?
看这一行人的装扮……
这是衣锦还乡?
金戒指、金项链、金镯子……
肖燕脖子上那一串龙眼大的珍珠,这什么品味,沙和尚吗?
再闻这一身味道……
这是准备就地坐化变舍利吗?
戴鱼的瞌睡顿时吓没了,紧张地四处看了看,等大家都走进院子,“砰”地把门关上。
他家以前也有这些东西的,后来来了一群人……他的腿就是那时候瘸的,说话也不利索了……
沈得福讨好地说:“我们今天熏了熏祛晦气,我爸说金子能辟邪,我们就都戴上了,山叔,要不要也给你做个戒指戴戴?”
戴山一言难尽地看着众人,摆摆手,“给你们的报纸没看吗?其实所谓的晦气有可能是东西深埋地下久了发生了质变产生了有毒物质或者放射性物质……”
普通人真遇到个邪乎的就是埋在金山银山,把香当饭吃也没用啊!
不过家里好像有一箱珠宝的,可以拿出来几个镶嵌一下,没事戴戴玩玩。
“早饭留下,你们几个回去把这一身装扮换了再过来。才开放没几年呢?两个月前咱们村那一家在外露财的不就被灭的只剩一个姑娘了。”
“一家死……死……死了……四个呢!”
戴鱼举起四根手指头,结结巴巴地接话。
几人顿时打了个冷颤,大意了……
肖燕和家人们恢复了正常装扮。
院子里,戴山指挥瘸腿的戴鱼把他们捡的石头往水井边搬。
几个大男人特别愧疚地赶紧去帮忙。
戴山手背在身后,乐呵呵地说:“今天教你们磨石头,估计有点料,但不值钱。”
几人想说不用了,万一质变有毒怎么办?
“贵喜,你去西厢房把化开的那一坨袁大头拿出来,提炼一下还能用,其他的就放那边。”
“年成、得福、金平和银林去东厢房把里头的机器搬出来。”
戴山拍了拍这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来的切割机,搬了个最大的石头开始操作。
大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伸长的脖子还是看出有一颗暴富的心。
尖啸声响起,砂轮极速运转着地,石头被劈成两半。
戴山看了一眼,可惜得摇摇头,有点绿,里面全是裂纹,废的。
“年成,你来试试手,就用这石头。”
戴山手把手地教肖年成如何操作,肖年成上手很快,半块石头被磨成了拳头大小。
这是个干人事的。
朱贵喜也上手造作了一把。
戴山满意地点点头。
这也是个干人事的。
沈得福摩拳擦掌地刚准备上机操作。
“得福,你去把你的二八大杠骑过来,载我去镇上。”
肖年成和朱贵喜同情地看了一眼沈得福。
“金平,你骑我的车带银林,中午我们就回。”
肖燕看着两位表哥一脸便秘的样子,悄悄移到朱冬梅的后面。
也不知道下次会不会轮到她和冬梅姐姐去镇上见世面,希望明天早上不要再熏她了,浑身都抽筋。
两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哐哩哐当地向北边驶去,肖燕站在门边默默送着祝福。
肖大凤和许兰凤在厨房使出浑身解数准备午饭。
戴鱼带着朱冬梅努力地缝制香包。
肖年成和朱贵喜轮流操作机器打磨石头。
每个人都很忙,除了肖燕和狗。
她把炭头抱到车座上,推着慢慢地走。
远远地一棵大树上,一黑一花两个身影在叽叽喳喳的聊着鸟语。
肖燕扭头问炭头,“你听得懂黑子在说什么吗?”
炭头尾巴高扬如战旗,短促地“汪”了一声,全身的毛都兴奋得竖了起来,像个爆炸的煤球。
它从车座上跳下来,向前猛冲过去,停在树下“汪汪汪”地叫着,尾巴甩得尘烟四起。
黑子微微侧过头来,黝黑的小眼珠疑惑地审视着眼前这个又黑又丑的挑战者。
炭头蹦跳一会儿,立起身子,伸着舌头,冲着黑子叫得更欢了。
花羽毛的鸟受到惊吓,张开翅膀飞走了。
黑子仿佛被激怒了,猛地展开翅膀,如一道闪电,呼地掠过炭头的头顶。
只听得空中“噗叽”一声轻响——一团奶白的“炮弹”不偏不倚,端端正正落在炭头毛茸茸的脑门上。
炭头显然懵了,僵在那里,委屈地低声“呜呜”叫着。
黑子停在树上,高傲地抖了抖羽毛。
肖燕捂着鼻子,哈哈大笑起来。
院子里同时也传来肖年成的欢笑声,肖燕赶紧推着车进院。
只见肖年成满是石粉的手上托着一块石头,嘚瑟地左看右看,嘴角咧得像花碗。
朱贵喜从井里拎上来一桶水,把地上的碎石头和石粉冲刷了一下。
“爸爸,是翡翠吗?”
肖年成笑着点点头,把泛着紫色的石头用水冲了一下,摆放到一块彩色的石头旁边。
“大姐夫,磨这东西还怪有瘾的。还有七八块呢,今天全磨了……”
“你休息一会儿吧!手都抽筋了,我来磨……”
戴山他们回来的时候,磨了三块有料的,其他都是有裂纹的。
两块春带彩,一块紫气东来,算是极品料了,还有些帝王绿的有裂纹的边角料能磨些珠子。
午饭很丰盛,荷叶蒸肉饭、蒜蓉茄子、盐水虾、红烧杂鱼……
沈得福显然有心事,眼神直愣愣的。
朱金平和沈银林就像饿了八百年,一个劲儿地炫饭。
朱贵喜和肖年成打眉眼官司,这两人压根儿看不到。
吃完午饭,戴山让他们把院子收拾干净,就开始分配他们捡的物品。
首先是戴长赢的遗物,大家都默认归肖燕。
再就是那一大坨银子,要重新提炼,到时按斤两均分。
打磨的三块玉石因为大小、颜色和水头的不同,戴山让三家抓阄,肖燕抓到了紫气东来。
至于晦气至极的破扇子、破网兜和绿翡翠,戴山没提,他们早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