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享受着这股汇聚而来的气运和信念，脸上那点笑意，很快就收了起来。
他那双眼睛，穿透了无尽的黑暗，直勾勾地盯着那片连光都跑不掉的禁地核心。
他能感觉到。
禁地深处那个一直趴窝的气息，非但没怂，反而跟被激怒了的野兽一样，醒得更快了。
“全军听令！”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下就把所有人的欢呼给压了下去。
所有战士一个激灵，立马站得笔直。
“结锥形战阵，继续前进！”
“目标，禁地核心！”
“是！！！”
这一次的吼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齐都响！
庞大的联合舰队，在短暂的停顿后，再次变成一把无坚不摧的金色长矛，一头扎向那片死寂的黑暗里。
越往里走，周围的景象就越不对劲。
之前那种能让人加速变老的“污染”，虽然被凌霄的力量挡在了外面，但一种更邪异的玩意儿又开始悄悄地往外冒。
它就像一缕看不见的烟，钻过战舰的防护罩，钻进每个战士的耳朵里，脑子里。
“你旁边那哥们儿，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啊……”
“他是不是想抢你的功劳？”
“你真信你老大？他让你冲在最前面送死，自己躲在后头享福……”
“那个总盟主……他凭什么啊？一个外来户，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他是不是想拿我们当炮灰，去给他填前面的坑？”
这些声音，跟魔鬼在耳边吹风一样，直接勾出了人心里最脏的东西。
猜忌、嫉妒、贪婪、恐惧。
刚开始，战士们还能靠着一股子狠劲儿把这些念头压下去。
但时间一长，这股影响人心智的神念越来越清楚，越来越能煽动人。
有些修为差点的战士，眼神开始乱飘，看身边兄弟的眼神，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一丝警惕和怀疑。
就像办公室里，老板画的大饼还没到手，同事之间已经开始互相防备，琢磨着怎么背后捅刀子了。
“巡天紫龙舰”舰桥上。
天妖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盯着玄光镜，上面显示着好几艘妖族战舰，气氛明显紧张得要爆炸。
有几个脾气爆的妖王，为了一点指挥上的屁事，差点当场就打起来。
“总盟主，情况有点不对。”天妖帝声音很沉，“我感觉……我的人，情绪很不稳。”
他刚说完，深渊之主那沙哑的嗓子也响了起来：“我这边也一样，我手下那帮魔崽子，本来就爱杀。但现在，那股杀气，好像开始冲着自己人了。”
凤双双那张漂亮的脸蛋也绷得紧紧的，她手里的“凤凰心核”正一闪一闪地发着红光。
“是‘魔胎’的力量。”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它在制造幻觉！它在吃我们的气运！”
凌霄的脸，冷得能刮下三层霜来。
他当然也发现了。
废话，他眉心那个【观察者印记】又不是摆设。
在他眼里，整个联合舰队都罩上了一层灰不拉几的雾。
无数比头发丝还细的黑线，从禁地核心那个黑洞洞的地方伸出来，悄没声地插在每一个心态开始崩了的战士身上，吸着他们冒出来的负面情绪。
它不跟你硬碰硬，而是通过精神污染，把这支刚捏起来的队伍给搞散架！
玩脏的，是吧？
“该死！”
就在这时，一声又惊又怒的吼声，从天妖帝的传讯玉符里炸了出来！
“帝君！不好了！少主他……少主他疯了！”
天妖帝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嘴里的少主，就是他最看重，也是太古妖庭年轻一辈里天赋最好的姚烬！
这次出征，他还特意把姚烬带在身边，就是想让他长长见识。
“怎么回事？！”天妖帝吼道。
对面还没来得及回答，玄光镜的画面猛地一转，直接锁定了太古妖庭的旗舰“麒麟战舟”。
画面里。
那个穿着一身金色战甲，长得英武不凡的姚烬，此刻一双眼睛红得要滴血，脸上爬满了狰狞的黑色纹路，浑身上下都冒着黑气。
他手里拎着一杆长戟。
戟尖上，正往下滴着血。
在他的脚边，已经倒了七八个忠心耿耿的麒麟卫！
“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姚烬疯了一样地咆哮，声音又哑又扭曲，根本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你们都被那个姓凌的收买了！你们想害我爹！想毁了我太古妖庭！都给我去死！去死！”
在他的视线里，整个世界都变了样。
以前忠心耿耿的手下，现在都变成了一张张冲他狞笑的鬼脸。
宏伟的战舰，变成了一个关着他的大牢笼。
而远在“巡天紫龙舰”上的凌霄，在他眼里，更是变成了一个浑身冒着无穷邪气的万恶之源！
“烬儿！”
天妖帝眼睛都快瞪裂了！
他一步就要迈出去，想撕开空间过去。
“回来！”
凌霄冰冷的声音，像一盆冰水直接把他给浇住了。
“你现在过去，只会被他当成第一个要杀的目标！他已经完全被那狗东西的意志给控制了！”
“那怎么办？！我就这么看着我儿子……”天妖帝的声音都在抖。
就在这时，情况又变了！
“吼——！！！”
姚烬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身上的力量疯了一样往上涨，竟然在黑气的腐蚀下，硬生生冲破了神王境的门槛，暂时摸到了准神帝的边！
他手里的战戟，猛地调转方向，对准了“麒麟战舟”的动力核心！
“既然你们都背叛了！那就一起完蛋吧！！！”
他要自爆战舰！
“不好！”
一个头发胡子全白了的老将，是太古妖庭的老臣，也是看着姚烬长大的叔叔辈。
他想都没想，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挡在了姚烬和动力核心的中间！
“少主！你醒醒啊！”
“噗——！”
回答他的，是捅穿了他胸膛的冰冷战戟。
狂暴的麒麟真火和邪恶的黑气混在一起，瞬间就把他的神魂和生机给搅得粉碎。
“啰……嗦……”
姚烬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抽出战戟，任由那个老将的身体化成飞灰，飘散在冰冷的船舱里。
这一幕，通过玄光镜，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联合舰队所有高层的眼前。
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一个前途无量的天才。
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将。
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用最惨的方式，死了。
天妖帝身体晃了一下，噗的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整个人的气息一下子就萎了下去。
舰桥上，死一样的安静。
凌霄看着玄光镜里那张疯狂又陌生的脸，又看了一眼旁边快要崩溃的天妖帝。
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火气，从他胸膛里“轰”的一声炸了！
操！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拳头够硬，就没什么事是摆不平的。
一拳打爆敌人，一句话号令千军万马。
可现在他才发现，面对“魔胎”这种直接从规则层面下手的灾难，他个人的武力，好像有点不够看！
他可以一拳打死一万个敌人，但他妈的怎么阻止自己人在绝望和猜忌里，自己砍自己？！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是个一身神装的满级大佬，结果对面不跟你打架，直接给你电脑里塞了个病毒，让你队友全都蓝屏死机。
憋屈！
太他妈憋屈了！
强烈的想要保护点什么的念头，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
他要保护的是这支跟着他出来，把全家老小的命都押在他身上的大军！
是这片宇宙，最后剩下的一点规矩和秩序！
“魔胎……”
凌霄缓缓吐出两个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只剩下冷到骨子里的杀气。
“行。”
“你成功把我给惹毛了。”
他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到极点的凤双双。
“凤双双！”
“尽快给我找到这狗东西的本体！。”
凌霄指着那片黑暗。
“我要亲手……把它捏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