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神朝，神帝宫。
随着天地大变，神帝宫也别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当他踏入那道光门的瞬间，便仿佛来到了一片初开的混沌。
没有上下四方，没有日月星辰。
只有无尽的混沌气流在翻涌，偶尔有一道大道符文如流光般划过，演化出世界生灭的恐怖景象。
时间的流速在这里变得毫无意义。
一道伟岸的身影，背对着他，端坐在一片混沌的最高处。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仿佛承载了整个诸天万界的重量。
凌霄收起了平日的慵懒，神色凝重，对着那个背影，躬身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来了。”
神帝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却仿佛蕴含着万古沧桑。
“你领悟的那门神通，给为父看看。”
凌霄心中一凛，没有犹豫。
他心念微动，一小撮淡到根本看不见的灰气，就从他指尖冒了出来。
正是那“虚无”之力。
当这缕气息出现的刹那，周围翻涌的混沌气流都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绝对“空”的区域。
神帝没说话，看了好半天。
“够霸道，也够纯粹，但是……”他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惋惜，“你这是在走一条死路。”
“世间万法，皆为‘有’。你却偏偏要去触碰那禁忌的‘无’。你知不知道，你这条路走下去，九死一生？”
“知道。”凌霄的回答很干脆，“但若不走这条路，面对灭世的‘大收割’，便是十死无生。”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神帝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
他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依旧模糊不清，被无尽道韵笼罩的面孔。
但凌霄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洞穿万古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看到了？”
“看到了。”
父子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周围的混沌气，都仿佛因此而凝固。
“也罢。”许久，神帝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
“你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他抬起手，轻轻一挥。
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幻。
凌霄发现自己和神帝，站在了一条奔腾不息的金色长河之畔。
长河中，是无数生灵的命运和纪元的轮回。
“凌霄，你以为，我神朝的‘终极试炼’，是干嘛的？”神帝问道。
凌霄沉吟片刻，答道：“一统诸天，登临绝顶，成为万古共主？”
“呵呵……”神帝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嘲弄，“那是给外人看的。”
“真正的试炼，从你坐上太子之位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神帝指向那条命运长河。
“你看这诸天万界，纪元更迭，潮起潮落，无数天骄人杰，如过江之鲫。”
“他们拼命修炼，渡劫飞升，追求那至高无上的巅峰之境，以为那就是终点。”
“难道不是吗？”凌霄问道。
“是，也不是。”
神帝的声音，变得无比深沉。
“对他们而言，是。但对我不朽神朝历代神帝而言，从来都不是。”
“神帝之上，是什么？”凌霄问出了那个困扰了无数修士亿万年的终极问题。
神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天道是什么？”
“是规则，是秩序，是维持宇宙运转的至高意志。”凌霄答道。
“说对了一半。”神帝摇了摇头，“天道，也是一道枷锁！”
轰！
凌霄的脑海，嗡的一下，如同被亿万道雷霆同时劈中！
天道……是枷锁？！
“一道，锁住了所有生灵，通往真正‘超脱’之路的……枷锁！”
神帝的声音，带着一种刺骨的冰冷。
“每一个纪元，天道都会孕育出最丰盛的‘道果’，吸引无数生灵去争夺。而当‘道果’成熟之时，便是‘收割者’降临之日。”
“这，就是一场被设定好的轮回，一个永无止境的牧场！”
“而我不朽神朝存在的意义，历代神帝毕生的追求……”
神帝的目光，变得无比锋利，仿佛要刺穿那层层叠叠的命运迷雾。
“就是要，打破这道锁！掀了这张棋盘！终止这场轮回！”
“这，才是我不朽神朝，真正的‘终极试炼’！”
凌霄彻底被震撼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要对抗的，是诸天万界的天命之子，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搞了半天，自己老爹的终极目标，竟然是……干翻天道？！
这他妈的，比他领悟禁忌神通还要疯狂！
“父皇，你觉得这…可行吗？”凌霄的声音有些干涩。
“很难。”神帝坦然道，“无数纪元以来，不是没有惊才绝艳之辈看破了真相，他们也曾反抗过，但都失败了。”
“因为，神帝之境，看似是顶点，实则……依旧在‘锁’内。任何在规则之内的人，都不可能打破规则本身。”
“那……神帝之上？”凌霄追问道。
“神帝之上，并非境界。”
神帝说出了那个最核心的秘密。
“那是一道‘壁垒’，一道隔绝了‘笼内’与‘笼外’的无形之墙。”
“唯有打破这道壁垒，才能真正超脱于天道之上，不受纪元轮回的束缚。”
“也唯有到了那时，才有资格，与那些‘收割者’，与那天道背后的存在，真正地掰一掰手腕。”
“而你……”
神帝的目光，重新落在凌霄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期待。
“你所领悟的‘虚无’之力，是唯一一种，不在这天道‘锁’内的力量。”
“它，或许就是打破那道‘壁垒’的……钥匙。”
“凌霄，你可明白，你肩上，背负的是什么了？”
凌霄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父亲对他如此放养，为何会给他那么多特权。
因为他要走的，本就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他要面对的，也并非寻常的敌人。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战栗与兴奋！
干翻天道？
打破壁垒？
“有意思……”
凌霄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疯狂的笑容。
“这盘棋，本宫……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