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灰袍人那几句话，带来的信息冲击力，比之前他父皇告诉他，他是“祭品”时还要猛烈一百倍！
如果说，之前他以为自己是在玩一场，“病毒”反抗“杀毒软件”的越狱游戏。
而现在，这个灰袍人却又告诉他：
“你错啦，而且是大错特错的啦！”
“你们根本不是什么病毒，你们只是一群被圈养在‘服务器’这个牧场里的猪！”
“而那些‘收割者’，也不是什么杀毒软件，它们只是牧场主雇来的‘牧羊犬’，负责在丰收的时候，把你们这些猪赶进屠宰场！”
“而你们不朽神朝，世世代代所崇敬的，那位带领你们反抗‘收割者’的始祖，以及历代继承他意志的‘守护者’们……”
“他们，才是真正的‘牧羊人’！”
这个比喻，太过荒诞，让凌霄一时间，都有些无法接受。
但他的理智，却在疯狂地告诉他，这个灰袍人，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这能解释很多他之前想不通的事情。
比如，始祖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把自己炼化成一把“钥匙”？
如果只是为了打开一个“后门程序”，这个么做未免也有些多此一举了。
但如果，他这个“牧羊人”，需要一把能打开“屠宰场”大门的钥匙，好把所有猪都赶进去，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再比如，洛神。
那个神秘的女人，她想要“创世神心头血”，也就是激活“后门程序”的最高权限密码。
她也想成为“管理员”。
但如果宇宙的真相是“牧场”，那她的目的，可能就不是成为管理员那么简单了。
她想要的，可能是掀翻整个牧场，甚至，干掉牧场主！
一瞬间，无数的线索，在凌霄的脑海中，串联成了一条让他脊背发凉的，全新的故事线。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万界的不朽神帝。
他看着下方的灰袍人，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大殿。
“多谢禁忌之地来使。”
“这份礼，朕很喜欢。”
“待朕处理完神朝诸事，自会去你禁忌之地，登门拜访，好好做客。”
他的声音，从容不迫，仿佛在说，你说的这些，朕已经知道了，但那又如何？
不管是牧场还是猪圈，不管是牧羊人还是牧羊犬。
等老子把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就去你们家，到时候再好好看看你们又是想干什么！
凌霄从来只相信，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白来的好处。
各方势力各种人，为得不还都是那个“利”字？
灰袍人斗篷下的那双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诧异。
他似乎没想到，这位新帝，在听到了如此颠覆性的真相后，竟然还能保持如此的冷静和强势。
这份心性，已经不能用“妖孽”来形容了。
“禁忌之地，随时恭候陛下大驾。”
灰袍人再次微微躬身，紧接着，他的身影就像是融入水中的墨迹一样，缓缓地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他留下的那个黑色木盒，则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大殿中的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他们听不到神魂传音，只看到一个神秘人，送上了一个破木盒，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消失了。
这算什么？
行为艺术吗？
但凌霄，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木盒。
他能感觉到，盒子里装着一股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气息，类似于虚无的气息。
这，就是证据。
证明那个灰袍人，没有说谎。
“大典，继续。”
凌霄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
登基大典，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最终，圆满结束。
凌霄，正式成为了不朽神朝，新一任的最高主宰。
……
入夜。
神宫，养心殿。
这里，是历代神帝的私人寝宫，也是整个神朝防卫最森严的地方。
此刻，大殿内，只有三个人。
凌霄，凌天，还有天机阁的守阁人。
凌霄坐在主位上，也就是那张不朽帝座上。
而他的父皇凌天，和守阁人，则坐在下方左右两侧。
凌霄的手中，正把玩着那个，来自禁忌之地的黑色木盒。
他没有立刻打开。
而是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皇和守阁人问道。
“父皇，守阁人。”
“关于这片宇宙中的‘牧羊人’的故事，两位可曾听说过？”
凌天和守阁人的脸色，瞬间剧变！
“霄儿！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凌天失声问道。
守阁人的眼中，也充满了骇然。
这个称呼，是神朝最古老的禁忌，只有历代神帝和守阁人，才有资格知晓！
而凌霄显然还没有时间去获知这些内容。
而且，每一代神帝都会被严令禁止将这些内容外传出去。
因为，这个猜测，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动摇人心！
凌霄看着两人的反应，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他们，知道。
他们一直都知道！
“呵呵……”
凌霄笑了，笑得有些冷。
“看来，你们给我讲的那个‘病毒反抗杀毒软件’的故事，还是个阉割版啊。”
他将手中的黑色木盒，扔到了两人面前。
“打开看看吧。”
“看看人家‘墙外’的朋友，给我们带来的‘土特产’。”
凌天和守阁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凌天伸出手，打开了那个木盒。
嗡——！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万物的虚无气息，从盒子中逸散了出来！
仅仅是一缕气息，就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寸寸崩塌！
凌天和守阁人脸色大变，连忙催动全身修为才堪堪将这股气息镇压了下去。
“这……这是‘终极虚无’的本源气息！”守阁人骇然道。
“而且，纯度比我们记录中的，任何一次‘收割者’降临时，都要高！”
凌天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干涩。
“霄儿，那个禁忌之地的使者，都跟你说了什么？”
凌霄靠在帝座上，翘起了二郎腿，用一种玩味的语气，将灰袍人的话，复述了一遍。
每说一句，凌天和守阁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当凌霄说完最后一句，“小心那些，自称是‘守护者’的‘牧羊人’”时。
凌天的身体，都忍不住，晃了一下。
他看着凌霄，那张威严的脸上，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悲哀。
“原来……原来，连始祖，都只是被蒙在鼓里的，一个可怜虫吗？”
“我们无数纪元的抗争，我们世世代代的牺牲……”
“到头来，都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这位执掌了神朝上千纪元的铁血帝皇，在这一刻，道心竟然有了崩溃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