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二字,自那云端最高处飘落.
明明声音不大,却像两座太古神山,轰然砸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魂之海!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被这道声音彻底引爆。
轮回?
什么轮回?
无数修士面露茫然,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个词汇所代表的究极意义。
但他们能看到,说出这两个字的是那位从盛会开始便如神像般枯坐,连九霄圣子陨落都未曾让他睁眼的白发道祖!
能让这等存在失声惊呼的,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聚焦于那个穿着灰色杂役服的青年身上。
那道身影依旧单薄,那张脸依旧平凡。
可此刻,在所有人眼中,他周身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无法看透的迷雾,充满了神秘与诡异。
之前那些嘲笑他的人,只觉得双颊极热,浑身僵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们嘲笑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竖子!你做了什么?!”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负责主持盛会的那位万道商会钱长老,此刻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又惊又怒。
幻道石壁是何等至宝?是万道商会压箱底的底蕴之一!
如今却被人如此“亵渎”,所有的法则烙印都被抹除,若是伤及本源,他万死难辞其咎!
轰!
神王境的恐怖威压,化作实质的风暴,朝着凌霄轰然压了过去!
他要先将这个诡异的杂役拿下,再行审问!
然而,当他释放的威压在距离凌霄还有三尺之地时,便如飞蛾扑向了黑洞,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住手。”
依旧是那个平淡的声音,自云端传来。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无上意志。
钱长老的身体猛地一僵,那满腔的怒火与惊惧,瞬间被一股更深沉的敬畏所取代。
他躬身,对着云端之上深深一拜,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下一瞬,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幻道石壁之前。
正是那位白发道祖。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噤若寒蝉的各派长老。
他身形一闪,便落在了那光滑如镜的石壁前。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在石壁上轻轻抚摸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片刻之后,他转过身。
那双蕴含着混沌星云生灭的双眼,死死地锁定了凌霄!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震撼,狂热,不解,甚至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道祖,竟然会对一个杂役,流露出这种情绪!
“你……”道祖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又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领悟的,可是……轮回法则?”
这个问题,他问得极其艰难。
全场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凌霄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凌霄这个杂役弟子依旧是那副木讷又带着惊慌的模样。
他被道祖的气机锁定,身体“瑟瑟发抖”,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无措。
他挠了挠头,憨憨地,带着浓浓的困惑与委屈,开口了。
“我……我不知道啊……”
“老……老神仙,我就是看它上面画得花里胡哨的,太花了,就……就想着给它擦干净点……”
“我真的没用力……”
噗!
这个回答一出,广场上不知道多少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天火神朝的太子赵无极,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双拳死死攥紧,指甲都刺入了掌心!
“花里胡哨?我的太阳真火,在他眼中……竟是涂鸦?!”
这番评价,化作心魔在他的识海中疯狂咆哮,让他的道心出现了些许裂痕!
无双剑宗的柳白,本就因剑意被斩而受了内伤,此刻听到这话,更是气血逆冲,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那无暇的剑心之上,仿佛也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擦”出了一道无法磨灭的污痕!
擦……擦干净点?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简直比直接出手打他们的脸,还要屈辱一万倍!
高台之上,一众长老的面皮都在疯狂抖动,想笑又不敢笑,表情扭曲到了极致。
就连那质问的白发道祖,那双混沌星云般的眼眸,也在此刻跳了跳。
他活了无数个纪元,见过无数惊才绝艳的妖孽,也见过无数装疯卖傻的老怪物,却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场景,听到过如此清奇的回答。
擦干净点?
你管那种将法则抹除,让一切归于“本源之无”的伟力,叫“擦”?
道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凌霄一眼,仿佛要将他那平凡的面容彻底看穿。
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神魂气息弱小得可怜。
可就是这个凡人,做出了连他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最终,道祖不再追问。
有些事,再问下去,就不是试探,而是结仇了。
他收回了那足以压塌万古的气机,缓缓转身,面向全场,用一种古井无波,却又清晰无比的语调,朗声宣布:
“此子,林凡。”
“其对大道的感悟,已臻至‘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之境。”
“本次幻道石壁试炼,当为第一!”
轰隆!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创世神雷,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
全场,彻底哗然!
之前还心存侥幸,觉得这只是个意外的各路天骄,此刻全都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第一!
道祖亲口承认的第一!
这个杂役,这个他们眼中的蝼蚁,用最匪夷所思,最羞辱人的方式,将他们所有人,都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再也无人敢小觑那个穿着灰色杂役服的青年。
人群之中。
楚休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的心脏,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宛若擂鼓!
返璞归真?
狗屁!
别人看不懂,他身怀吞噬道纹,又岂会看不懂!
那根本不是什么抹除!那是毁灭之后的新生!是终结之后的开端!
【警告!警告!检测到同源上位法则!】
【目标对法则的掌控程度,超出系统预估范畴!】
【危险等级正在重新评估……评估完成!】
【危险等级提升至:极度危险!】
他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疯狂响起,几乎要刺破他的神魂!
楚休死死地盯着那个在道祖宣布结果后,还露出一副“受宠若惊”、“茫然无措”模样的凌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找到了!
自己的这个同类,就是他!!!
自己的吞噬法则,只是单纯的掠夺与毁灭。
而对方的力量,却是在“无”中,蕴含着“有”!
那不是简单的终结法则!
那是……生死轮回!
……
试炼,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没有人再敢上台,也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
当主持盛会的长者宣布休息时,楚休动了。
他无视了周围魔罗宇宙修士的惊异,径直穿过人群,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被万道商会长老请到一旁,好生招待的角落。
他走得很稳,但每一步落下,他周身三尺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形成一片无形的魔域。
周围的修士无不骇然退避,给他让出一条通路。
凌霄正端着一杯由钱长老亲自奉上的仙茶,慢慢品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终于,楚休走到了他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那片魔域与凌霄身前三尺的虚无悄然碰撞,发出一声连道祖都无法听见的法则哀鸣。
“林兄,好手段。”
楚休的声音温润如玉,充满了磁性,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像一个真正前来结交朋友的谦谦君子。
“在下楚休,来自魔罗宇宙。不知林兄……是从哪个‘世界’来的?竟有如此惊天动地的悟性。”
他脸上带着笑,但最后“世界”那两个字,却咬得极重。
瞳孔深处,满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整个广场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离他们远去。
一场无声的交锋,已然开始。
凌霄这才缓缓放下茶杯,抬起头,那张憨厚平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