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一头头巨龙的眼眸重新被血色浸染,它们的肌肉虬结,龙鳞倒竖,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低吼。
它们想要站起来,想要撕碎眼前这个亵渎了龙族威严的人类。
然而,凌霄那“跪下”二字所化的血脉敕令,如同无形的大山死死地压在它们的神魂之上,让它们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反抗的意志与臣服的本能,在每一头巨龙的体内进行着惨烈的撕扯。
“嗷——”
一头修为较弱的亚龙承受不住这种神魂层面的对冲,巨大的龙目直接爆开,金色的龙血喷涌而出,庞大的身躯在剧烈的抽搐中生机断绝。
“很好。”
凌霄对于这头巨龙的死没有半分怜悯,他还双眸森寒的点了点头。
“宁可自爆,也不愿臣服么?倒是有几分骨气。”
“既然如此……”
他缓缓抬起手,似乎准备做些什么。
“后辈!你敢!”
那道苍老的意志感受到了凌霄身上升腾起的杀意,发出一声震怒的咆哮!
下一刻,匍匐在地的上万头巨龙身上那股狂暴的意志,被一股伟力强行抽出!
这股意志汇聚成一股灰黑色的洪流,冲天而起。
在天妖古界的上空,这股洪流开始盘旋凝聚,最终化作了一柄贯穿天地的巨大利斧!
这柄利斧之上,只有最纯粹的龙族意志!
斩断一切!撕碎一切!毁灭一切!
这是龙族历经亿万年杀伐,沉淀在血脉深处的烙印!
青鸢在这柄意志利斧成型的瞬间,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七窍之中渗出淡金色的神血。
她的神魂在这股意志冲击下,就好像自己被无数头太古凶兽疯狂撕咬,随时都会被啃食得一干二净。
凌霄指尖那缕庇护着她的混元之气,能隔绝一切法则与能量的攻击,却无法完全隔绝这种直指神魂本源的意志对撞。
“陛下……”
青鸢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神魂已经濒临破碎的边缘。
【主人!对方整合了整个龙族的意志发动攻击!这是精神层面的降维打击!单纯的能量防御无效!】
天工之灵的意念也变得急促起来。
然而,凌霄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淡漠。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那柄从天而降的意志利斧,只是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万龙匍匐的场景,缓缓展开了自己的双臂。
下一瞬,在他的身后,一幅无比宏大壮丽的画卷徐徐展开!
那是一个真实世界的投影!
画卷的开端,是一片荒芜的大地。
一个凡人,在焦土之上种下了第一颗种子。
种子发芽,长出金色的麦穗。
于是,有了第一片农田。
凡人们聚集在一起,建造了第一座村庄。
村庄之外,有了抵御野兽的城墙。
城墙之内,有了第一缕炊烟。
有人在篝火旁,仰望星空,开始思考世界的本源,于是有了第一位修士。
修士们开宗立派,传道授业。
人族,妖族,魔族,万千种族,在这片大地上为了生存而厮杀,为了利益而争斗。
直到,第一个人族组建的神朝开始崛起!
神朝建立法度,统一文字与度量。
它麾下的铁骑踏遍四方,将所有反抗的势力一一剿灭,将所有混乱的区域纳入版图。
它修建横跨星域的传送阵,让天南地北的生灵得以互通有无。
它设立学宫,将高深的修炼功法普及开来,让凡人也有了叩问仙途的可能。
一个秩序井然,一个欣欣向荣,一个充满了无限可能与希望的文明,就在这画卷之中,活生生地演变着!
而在这幅文明画卷的最顶端,一条由亿万生灵信念汇聚而成的金色气运神龙,正在缓缓盘旋,它的存在便是这个文明的至高意志!
轰——!
那柄由龙族野蛮意志所化的巨大利斧,终于劈砍而下!
它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径直劈入了那幅宏大的文明画卷之中。
然而,预想中画卷被撕裂的场景,并未出现。
巨大利斧在接触到画卷的时刻瞬间消散!
它就像一条浑浊的溪流,汇入了浩瀚无垠的大海。
它非但没有污染大海,反而被大海瞬间净化,成为了大海的一部分。
画卷之中,那些正在耕种的凡人,他们种下的粮食,产量凭空高了一成。
那些正在锻造的工匠,他们锤下的兵器,变得更加锋利。
那些正在修炼的修士,他们感悟的大道,变得更加清晰。
龙族的意志,竟成了滋养这个文明的养料!
“呃……”
天空之上,那道苍老的意志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呻吟。
下方,那上万头匍匐在地的巨龙,它们眼中的血色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迷茫。
它们呆呆地看着那幅画卷。
看着画卷中,那些弱小的凡人,一步步建立起辉煌的文明。
看着那些不同种族,在神朝的秩序下,共同为了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而奋斗。
它们看到了它们从未想象过的可能。
它们那原始而野蛮的种族意志在本能地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向往!
“这……这是……你们的文明?!”
龙祖的意志,终于从那匪夷所思的画面中挣脱出来,他想起了凌霄最开始说的话。
“你不仅是人族的神帝!你还是一方界主!”
凌霄缓缓放下双臂,身后的文明画卷渐渐隐去。
他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现在,你觉得,你们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么?”
“你们龙族,守着这枚纪元残片,自以为是守住了传承的根基。殊不知,这正是断绝你们未来的坟墓。”
凌霄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却揭示了一个最残酷的真相。
“它让你们的血脉得以延续,却也彻底锁死了你们族群进化的可能。你们只能不断地重复过去,血脉之力在一次次的轮回中只会不断稀薄、退化。”
“固步自封,就是取死之道。”
“看看我的世界。”凌霄的声音,带着一种俯瞰历史长河的淡漠。
“那里,有竞争,有淘汰,有死亡,但同样,也有无限的可能。”
“每一个生灵,都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变得更强,走得更远。”
“这,才是真正的‘传承’。”
“而你们,只是一群守着祖先尸骨,苟延残喘的可怜虫。”
龙祖沉默了。
彻彻底底的沉默了。
凌霄的话像一把尖刀捅在它最脆弱的地方。
它无法反驳。
因为它能清晰地感受到,下方那上万名族人,它们的神魂正在发出渴望的共鸣。
它们在渴望那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它们在本能地唾弃这种一成不变,只能坐着等死的现状。
它辛辛苦苦凝聚起来的种族意志,在见识到真正的“文明”之后,已经从内部开始瓦解了。
凌霄不再多言,只是给龙族指出了一条路。
“交出纪元残片,我可以在我的世界中,为你们龙族划出一片栖息地。”
“至于未来能否壮大族群,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每一头巨龙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它们始祖的最终决断。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就在青鸢以为这场对峙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时候。
轰隆隆——
天妖古界的核心,那座通天彻地的万龙巢,开始剧烈地颤动。
一座比任何山脉都要庞大的龙头,缓缓地从巢穴的深处升了起来。
龙鳞呈现出混沌的色彩,它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颗巨大的龙头就这么凝视着下方,那个从物理度量层面看起来渺小的黑衣身影。
许久,一道响彻整个天妖古界的苍老声音轰然响起。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