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羽姐姐,什么是男朋友?」
「这个等小雏长大之后再告诉你。」
只见美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在我们前方踏上归途。看样子,她似乎已经习惯被许多男生告白了。
虽然我心里充满想吐槽的念头,但因为美羽动作自然地从我手中接过一袋购物袋,让我不自觉地错过开囗时机。
……你这样的体贴,很容易让男人误会喔,美羽。
我们三人一回到家里,就看见玄关口摆着几双没看过的鞋了,其中还有男性的休闲鞋,而小空那令人眼熟的乐服鞋也混在其中。
「哇~~真难得!应该是姐姐的朋友吧。」
看见那些鞋子的美羽,稍微想了一下之后这么说道。
「叔叔,小雏肚子饿饿~~快吃点心啦~~」
我先和小雏及美羽前往厨房,将战利品收进冰箱之后,又弄了点牛奶跟零食吃了点心。
中间可以听见二楼传来男女的谈笑声,虽然好像没怎么听到小空的声音……
而我心里也逐渐感到在意,尤其是有男性声音的部分。
说起来,既然是小空的朋友,我也许该去打声招呼吧。我是家长嘛。
这让我突然想起前阵子和花村学长聊到的事。对小空在学校的事一无所知也不太好吧,仔细想想,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到美羽的学校。
如果是和小空交情很好的朋友,我多少也想打个照面,如果能顺利加入谈话的话,或许也能知道一些小空在学校的情形。
「舅舅,你要不要端茶去给姐姐他们呢?」
似乎是察觉了我的想法,美羽给了我一个台阶。美羽真的是很会照顾人。
「说、说得也是,那小雏就麻烦你啰。」
我准备了五份用茶包泡的红茶,并在托盘上摆了一些还算搬得上台面的茶点。
我走上二楼,在小空的房门前稍微深呼吸,毕竟无论什么事,第一印象都是很重要的。
「小空,是我……」
我轻轻敲门之后,出声这么说道。
『是哪位?』
从房里传出陌生女孩的声音。
「是、是我妹!你、你们等一下!」
房门接着被打开约两个拳头的宽度,小空从门后露出脸来。
小空满脸通红,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愿让我看见房内的模样。
说起来,我从来都没有进过小空的房间,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吧。
就算是一般父亲,要是擅自进入国中女儿的房间,父女似乎也会就此绝交。
「哥、哥哥!为什么偏偏挑今天早回来啦!」
小空的声音格外微弱,那不是她平常的音量。而且,感觉似乎相当难为情。
话说回来,我难得早点回来却被小空抱怨了,真是有点难过。
「总、总而言之,不要上二楼来!不可以上来喔!」
「呃……可是,你的朋友也来了吧?既然这样,我至少该打声招呼。」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啦!」
小空压低声音顽强地表示拒绝,而且态度相当激动。这样还挺伤人的。
可是,她毕竟是正值青春期的女孩,想到这里,以前每次我带朋友到家里时,姐姐也都会帮我们端茶或果汁,那种莫名让人感到害臊的讨厌感觉,也重新在我脑中浮现,这就是所谓的历史会不断重演吗……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
要把那比我先进入小空房间的无礼男性长相给深深烙印在记忆中,就等下次再说吧。这么决定之后,我将手中的托盘递到小空面前。
「那么,至少把茶拿去吧。晚饭我会做的,你们慢慢聊啰。」
「嗯、嗯。那就这样,谢谢。」
就在小空接过托盘,松了口气,正打算将门关上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只手,紧紧将门拉住。
『是男人的声音吧?』
只见小空一脸害怕地转头望向身后。
『如果是小鸟游的舅舅,我也想向人家打声招呼呢!毕竟我是社长嘛!』
从房间里传出女孩的声音说道,是十分清晰有力的声音。
『是呀,我也觉得打声招呼比较好。』
这次则是相当冷静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是女孩。
『小鸟游,打声招呼应该没关系吧?』
喔,是男生的声音,我身子忍不住震了一下。
『喂!小鸟游!』
最后则是精力显得格外旺盛的男性声音。
「可、可是……」
小空有些不知所措地交互看了看我跟房间内……
「……进来吧。」
最后小空低着头,打开房门。
我之前也提过,这是我第一次进到小空的房间。
里面就像一般女孩的房间整理得相当干净,没有太多无谓的东西。要说有什么意外的地方,就是在房间一角摆有电子琴,另外还有数量鸄人的漫画及小说被整齐地摆在书架上。这是间反映出小空拘谨个性的房间。
尽管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但这栋屋子里还是有几间我从没进过的房间。
好比说小空跟美羽她们各自的房间,还有二楼那打不开的房间。另外,屋顶似乎还有阁楼,但那里我甚至连入口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而在我初次进入的小空房间内,已经先有了共计四名的客人。
「幸会,我叫濑川佑太。」
虽然我还不至于在国中生面前感到紧张,但这样被他们盯着看,感觉也有些奇妙。
「您就是小鸟游的舅舅吗?」
就像是代表所有人似地,一名站在门边颇具威势的少女开囗问道。
看样子,刚才就是她把门拉住的。
「是的,我是大学生,目前担任小空她们的监护人。」
「原来真是这样……我们今天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相当吃惊呢。」
这也难怪,一名外表不过比高中生稍长一点的男人竟然是监审人,会让人吃惊也是无可奈何,对于这种反应,我也只能苦笑了。
这样说来,是小空提到了我的事,所以他们才跑来侦察的吗?
「不好意思,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合唱社的社长,名叫冈江清美。」
合唱社!?我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小空。
而小空则不知为何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怎么说……我从没看过这样的小空。
「另外,他们都是合唱社的社员。小鸟游原本也是合唱社的。」
是吗,小空原本也是合唱社的人吗……我现在才知道。
这下我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小空平常的哀号声会有响彻全镇的音量了。
「小鸟游原本可是我们社团的希望呢。她一唱歌,就会立刻有男生聚集到音乐室外头,而且小鸟游本来就有很多男性爱慕者。」
「喔……是这样啊。」
这位合唱社的社长像在回忆那时的盛况般,一脸陶醉地说道,但小空却相反地缩起身子,一副想找地洞钻进去的模样。
「不、不是的……我并没有……」
真新鲜,小空她是这样的女孩吗?平常明明都给人有话直说的感觉……
那位社长并未察觉我的讶异,而是伸手指向那名短发、以国中生来说脸上还留有稚气的少年说道:
「那个只有嗓门大的家伙,也是因为小鸟游才入社的。」
「我说过不是了啦!」
那名国中男生虽然满脸通红地抗议,但我的心思却只放在小空身上。
令我意外的是,小空在朋友面前,看来就像只小绵羊般安分。
不对,与其说是安分,感觉更像是怕生吧。怎么会这样呢?
「对了,舅舅也请帮忙说一下,要小空回合唱社来吧。」
「咦……回合唱社?」
「冈江学姐,请别这样。」
小空以几乎快听不到的声音制止。
「舅舅您在家里的话,那么小空应该也没理由放弃社团吧?」
「放弃?……喔!」
我总算搞清楚状况了,这下也弄明白为什么这位社长一直用过去式在形容小空。
在老姐他们发生失联意外、三姐妹搬到八王子之后,我曾听说小空退出社团的事。小空退出的社团,原来是合唱社吗……
「小空她一直没有回社团。」
「……我已经退出了,所以不能回去啊。」
「为什么!有这个大叔在,就没问题了吧!」
「大机,别这样。」
只见那名少年胡乱大叫起来,另一名面容端正的少年好声好气地出言劝阻。
而之前一直默不作声在一旁看着我们、让人感觉有些阴沉的少女,紧接着开囗说道:
「我纯粹只是到合唱社帮忙的,也不打算硬要小空回来。可是,既然小空说的是不能回去,那她应该是有想回来的意思吧。」
听起来相当合理。我懂了,看来这些孩子们来到这里,是想把小空带回社团吧。
……这代表小空在学校里,也有为她担心的人。想到这点,便让我稍稍感到安心。
「只要叫这个大叔负责照顾小鸟游的妹妹就行了吧!既然大叔都特地住过来了,就把事情交给大叔,和我们一起玩社团吧!」
三次,他刚才说了三次对吧。小子,大学一年级可还不算大叔喔。
这少年好像想找碴的样子,哥哥我可有些不高兴啰。
那个国中男生似乎也察觉到我欲言又止的视线,毫不客气地瞪了回来。
然而小空并不理会在一旁互瞪的我们,开囗向大家说道:
「……不行的啦……而且……」
「小鸟游,为什么不行啊!」
喂!臭小子,对我们家小空这么大声是什么意思?
我努力忍住差点开囗对国中生说教的冲动。
可是,我也想知道个中原因。在我的大学生活中,路研也占了其中的绝大部分。毕竟自己所选择的朋友,应该是十分珍贵的。
「小空,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是觉得也没关系啦……」
但是听到我这么说的小空,只是摇了摇头。
说起来,我不够可靠也是原因吧。虽然我不清楚国中的社团会玩到几点,但如果无法接送小雏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会很辛苦的……像小空责任感这么强的女孩,如果没有能确实令她安心的环境,肯定是不会回合唱社的。
看来这个问题的根源可复杂了。
「呃……你是叫冈江吗?」
「是的。」
「我相信你们都很关心小空,但可不可以再让她自己思考一下呢?我想小空应该只是还没做好准备而已,所以……真的很抱歉。」
「哥哥……」
小空吃惊地抬起头。
「总而言之……请各位再等一阵子,拜托你们。」
我对社长低头恳求道。
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的时候,就尽量诚恳以对。
我记得老姐以前是这么教我的。
被年长五岁的人这么低头恳求,似乎让那位社长也不好继续纠缠。
而我自己也早早离开了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的房间。
在我走出房门的时候,他们四人之中声音最大的那个少年,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不,与其说看着我,或许说瞪着我还比较正确。
之后,在有客人的状况下,我也不能就这么洗澡睡觉,所以只好在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毕竟这件事令我挂心,而我也希望能想出一个让小空回到社团的方法。
「舅舅,你被赶出来了吗?」
美羽出声问道。
「没有啦,毕竟在学校的朋友面前,监护人除了打招呼之外,也不该太抢风头吧?」
而且小空看来也很不自在,肯定是感到难为情吧。
我自己也是有过那段时期的,只是……
「……呃,美羽。我只是问一下,小空她……和那些孩子处得不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
「呃……我总觉得小空跟平常不太一样,也许该说像在紧张,还是该说看来十分内向……而且又不怎么说话。」
一般来说,在同辈的朋友面前,应该会表现得更随性一点吧。
「喔!因为姐姐是『内弁庆』的关系。」
喔喔!刚刚好像有个不太好懂的词句从小学生嘴里说出来了!
所谓的内弁庆,就是指那个吧?在家一条龙,出门一条虫。
「是说小空在外面,就会假装成比较文静的样子吗?」
其实就算不假装,小空也是个相当能干、善良的好孩子就是了。
「嗯~~与其说是假装,应该说那才是姐姐平常的样子吧。」
「咦!?」
那种……说话轻声细语的模样,才是小空平常的样子!?
「姐姐她……似乎不太会应付男人的样子。」
「咦——!?」
我又吃了一惊。
「可是,小空对我很不客气耶……因为我在她眼中不算男人?」
「舅舅应该是特别的吧?」
虽然美羽对我露出那种彷佛带着问号的微笑,但我实在不懂她的意思。
……毕竟我算是家人嘛。美羽刚才也说过小空是「内弁庆」,所以是这么回事吗?
可是,小空不太会应付男人啊……真是想不到。
原来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啊,我不禁在心中感叹。
「今天打扰各位了。」
阳子在玄关囗说道。
「喔、嗯……」
当社长及其他合唱社的成员以归还失物作为借囗,一群人杀到家里来的时候,虽然令小空有些手足无措,但最后总算是在没有引发问题的状况下,结束了这对小空来说也是首次让朋友来到家里的初次经验。顺带一提,所谓的失物,就是小空差点被迫签下入社申请单时所使用的签字笔。
虽然就借口来说有些强硬,但大家的这份心意,也令小空感到开心。
就在众人要离去的时候,阳子凑到小空的耳边说道:
「我看过你的书架了,你有不错的嗜好呢。还有……那些已经有续集了,下次我拿来借给你吧。可能的话……除了书架之外,我也很想看看你的抽屉。」
意有所指地这么说完后,阳子罕见地扬起嘴角露出笑意,感觉她彷佛就像是专程来看小空的书架一样。带着苦笑的小空在玄关囗送阳子离开后,才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他们似乎不会放弃把她带回合唱社,但强硬的做法应该会稍微得到改善。
「咦……怎么了吗?美羽。」
小空一回到客厅,便看见美羽站在厨房内,不知在忙些什么。
「我刚刚在帮姐姐热晚餐。」
美羽说完,接着伸手指向沙发。
「舅舅似乎很累的样子,他把晚餐做好之后,自己还没吃就睡了。小雏我也带她洗过澡,要她去睡了。」
「啊,对不起。美羽。」
小空的视线望着躺在沙发上,已经熟睡的佑太。
「对了,舅舅刚才有问姐姐的事。」
「咦?问、问了什么!?」
「舅舅说姐姐在学校的朋友面前很紧张,让他很在意。」
「唔……那、那你怎么说?美羽。」
「我就老实说姐姐不会应付男人啊。」
「唔……美羽……虽然真是这样,但是……」
这件事我原本不想让哥哥知道的。小空只能低声这么说道。
其实说起来,小空就算是同性也不善于应对,个性内向是小空不愿被人知道的自卑之处。也许就是这样,家里才只有她跟莱香姐他们处不太来吧……
就在小空再次沮丧的时候,美羽还不忘落井下石。
「对了,我还有说舅舅对姐姐来说是特别的。」
顿时说不出话的小空,转眼间就满脸通红。
「别、别说些不重要的话啦!美羽!」
「喔~~原来那不重要啊~~」
美羽露出调侃的笑容,轻松避开小空挥起的手后便逃离客厅。
那个怕生又总是抓着自己裙子的妹妹,为什么长大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最后在客厅里,只留下抱着这个疑问叹气的小空,还有仍在睡觉的佑太。
小空注视着佑太那熟睡的面孔。
接着她转身离开,拿了条毛毯回到客厅。
「哥哥真是的,就会给人添麻烦……真讨厌。」
小空为佑太盖上毛毯,嘴里也不忘这么嘀咕。
想看清楚佑太睡脸的小空,稍微把脸靠了过去。
为什么只有面对佑太时能正常应对呢?这件事其实就连小空自己也一点都不明白。
从小鸟游家朝车站方向走下坡道的合唱社成员,全都笼罩在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之中。
这其中有许多理由。例如小鸟游家位在市中心的顶级地段,而且远比想象中更大。小空的妹妹美羽有着一头金发,而且还是罕见的美少女。那身为监护人的舅舅,真的是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还有最重要的是,突击作战以失败告终。
「真是难搞呢。」
清美突然开口说道。
「顽固成那样,看来无论怎么说服,也不太可能立刻回来。」
「的确……剩下能做的,大概就只有等了。」
修二也同意清美的意见。
「那时候要是社长继续死缠下去,也只会让场面变难看吧。」
「唔……阳子你真是的,说话留点情面嘛。」
「这、这算什么嘛!你们为什么要放弃啊!」
四人当中,只有大机不甘愿地大声嚷嚷。
「可恶!都是那家伙,要不是那家伙没事说那种话……!」
「喂,你冷静点。前岛。」
「……我……再去说一次!」
大机说完,转身沿原路返回小鸟游家。
「啊!慢着!给我回来!」
回到小鸟游家门前的大机,伸手准备按下电铃。
就在这个时候,他从正对庭院的玻璃窗看到小空的背影。
心中涌现莫名好奇的大机,最后决定偷偷溜进庭院。
而大机在那里所看见的光景,是他绝对不会想看到的一幕。
小空正在为睡在沙发上的佑太盖上毛毯。
就只是这样,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可是,大机很不幸地注意到一件事。
他注意到小空带着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
注意到那带有一点羞涩,可是却十分甜美的灿烂微笑。
或许正因为大机从入学以来,就一直对小鸟游空朝思暮想的关系,所以才能察觉到这个事实。
「是那家伙……就是因为有那家伙在……」
大机咬紧牙根,像是要将牙齿咬碎。
竟然对国中女孩伸出魔爪,那家伙肯定是变态!
我一定要把自己心仪的少女从变态手中抢回来!他在心底暗自立誓。
就在同时,一名充满正义感的女高中生,也自远方观看着少年们的举动。
「今天没有哀号声……难道说,那些孩子也和我察觉到同样的事了……?」
他们是打算闯入那个邪恶的巢穴吗?想将小鸟游家三姐妹从变态魔爪中拯救出来的人,或许不只有我。想到这里,便让她感觉彷佛获得了上千万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