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后台的镁光灯还在头顶嗡嗡作响,林枫的指节被那张\"创业基金初审资格通知书\"硌得生疼。
他原本在申请表\"项目名称\"栏工工整整写着\"旧自习室改造计划——打造校园安静学习空间\",墨迹未干时,赵子轩的影子突然罩下来,西装袖口蹭得纸张沙沙响:\"老林,你这多没劲?
咱们上次在挑战赛上靠情感题赢的,不如搞个恋爱事务所!\"
\"情感经济是蓝海。\"陈默不知何时从人群里钻出来,手机屏幕亮着他连夜做的小程序原型,\"代写情书、告白策划、分手挽回,我算过,大学生年均情感消费1200元,转化率3%就能回本。\"
\"对!\"张野的拳头砸在桌角,震得桌上的奖杯晃了晃,\"我当安保官,哪个男生告白被打,我替他扛拳头!\"
林枫望着三张亮晶晶的脸——赵子轩发梢还沾着颁奖礼的金粉,陈默眼镜片上凝着兴奋的雾气,张野校服领口歪着,露出军训时被晒出的V字白痕。
他想起上周陈默为了算情感题公式熬红的眼,想起赵子轩在决赛前夜对着镜子练了二十遍\"真诚比套路重要\"的嘴型,想起张野在观众席攥皱的加油牌。
\"行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软,\"但先说好,要是赔了......\"
\"赔了我卖蛋白粉填窟窿!\"赵子轩一把抢过笔,在\"项目名称\"栏龙飞凤舞写下\"404恋爱事务所——校园情感全链条服务\",墨迹晕开,把\"安静学习空间\"几个字染成了模糊的蓝。
两周后,青州大学西门外的梧桐树下,朱红色的\"404恋爱事务所\"木牌被风掀起一角。
赵子轩穿着不知从哪淘来的墨绿西装,墨镜推到头顶,举着喇叭喊得脖子通红:\"兄弟!
你缺的不是勇气,是让姑娘心跳加速的话术!
代写情书第二封半价——\"
张野立在门侧,黑衣扎进裤腰,抱拳的姿势标准得像武侠片里的镖师:\"江湖险恶,爱情更险!
我张野在此,保你告白不翻车!\"路过的学妹捂着嘴笑,他耳尖腾地红了,拳头偷偷蹭了蹭裤缝。
门帘被掀起一道缝,陈默的眼镜片闪了闪,指尖在平板上翻飞:\"系统已接入校园卡数据,能根据消费记录推算恋爱周期......\"话没说完就被前台的蜂鸣器打断——开业三小时,接单47笔,后台数据跳成了烟花。
林枫坐在里间的折叠凳上,盯着笔记本电脑里不断跳动的数字。
手机屏幕亮着苏晚晴凌晨发来的消息:\"现金流结构危险,小额预付款占比92%,建议开发企业客户。\"他刚想回复,系统提示音又响了——是条陌生短信,附带的照片里,事务所的铜锁被泼了暗红的漆,像道狰狞的伤疤。
配文只有一行:\"三天三万,不然拆招牌。\"
林枫的后颈瞬间绷直。
他调出监控录像,凌晨两点十七分,两个花臂男人在门口逗留,其中一个对着锁头晃了晃手里的红色喷漆罐。
他手指发抖着群发消息:\"今晚所有人别出门。\"刚点发送,苏晚晴的对话框弹出新消息——是段语音,带着刺耳的电流声:\"小妹妹,听说你是404的头牌?
晚上陪龙哥喝两杯,哥哥给你免单。\"
\"啪!\"
笔记本电脑砸在桌上,震得玻璃杯里的凉白开溅出来,在\"今日营收5237元\"的数字上晕开一片水痕。
林枫盯着手机里苏晚晴的截图,她的备注还是去年迎新时存的\"会计系苏学姐\",此刻头像旁跳动着\"正在输入\"的提示,又突然熄灭。
他摸出钥匙串,金属齿硌得掌心生疼——那串钥匙上还挂着张野送的平安符,说是\"练武的人开过光\"。
次日清晨的阳光穿过事务所的脏窗户,在龙哥油亮的光头上凝成个光斑。
他跷着二郎腿坐在前台,脚边的黑塑料袋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小同志,\"他捏着茶杯抿了口,\"我给你讲个规矩——学生创业,三成孝敬,天经地义。\"
\"我们才开业。\"林枫的指甲掐进掌心,\"哪来三万?\"
龙哥歪头,坐在他身侧的阿娟立刻递上份合同。
林枫扫了眼,\"分成协议\"四个字刺得他眼睛疼,甲方栏盖着\"青州创业咨询有限公司\"的红章——上周他查过,这公司有七次高利贷纠纷记录。
\"签了,每个月交三成利润。\"龙哥用茶杯底敲了敲合同,\"不签......\"他指节叩了叩窗台上的黑塑料袋,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明天这儿就变废墟。\"
林枫的视线落在合同末尾的签名栏上。
他想起昨夜赵子轩蜷在沙发上改话术稿,钢笔在纸上洇出好大个墨点,嘟囔着\"这句太肉麻,得改\";想起张野蹲在门口给迷路的小学生指路,膝盖蹭破了皮也不在意;想起陈默调试系统时说的\"数据不会骗人,但人心会\"。
\"我签。\"他听见自己说,\"但得加个条件——七日对赌。
七天内营收破五万,你拿四成;破不了,我们净身出户。\"
龙哥的茶杯顿在半空,突然爆发出大笑:\"小崽子,你还懂对赌?
行!\"他大笔一挥签了字,墨迹在\"甲方\"栏晕成团黑。
林枫起身时,阿娟假装整理文件,一张纸条轻轻落在他脚边。
他弯腰捡起,上面是秀气的字迹:\"他派人盯账,别玩虚的。\"
出了门,秋风吹得梧桐叶簌簌响。
林枫望着远处404寝室的窗户——张野的晾衣绳上还挂着歪歪扭扭的\"开业大吉\"红布,陈默的电脑蓝光在窗帘后忽明忽暗,赵子轩的吉他靠在窗台上,弦钮闪着微光。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对赌协议,指腹蹭过龙哥的签名。
这次,不能再靠运气了。
对赌第一天的暮色里,404寝室的白炽灯把人影投在墙上。
林枫摊开笔记本,纸页上密密麻麻写着算式、备注、箭头——那是他昨夜翻遍苏晚晴发的财务分析,查了二十七个案例,在便利贴上写满\"风险点\"又逐一划掉后,终于理清的思路。
\"今晚八点,\"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三个凑过来的脑袋,\"紧急会议。\"
窗外的晚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计划书哗哗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