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青石小径,转过一线悬崖,眼前豁然开朗,浓郁鲜艳的热烈色块猛然冲击视野,满目满心满山满谷,尽是无可描述的花开荼蘼。
“回禀将军,就是这里了。”
娇艳妩媚的女子屈身行礼,染着艳红丹寇的素手一抬,嫣红色轻纱滑落,露出一段雪白细润的玉臂:“我家主人正在谷中恭候大驾,将军请~”
司徒泽延目不斜视,屏退随从,只身步入河谷。
整座河谷皆是花的海洋。五颜六色的花朵交织在一起,红色的花朵如火焰般燃烧,粉色的花朵如晚霞般柔美,黄色的花朵如阳光般灿烂,紫色的花朵如梦幻般迷离,相互映衬,彼此交织,勾缠出一片绚烂的色彩世界。
不知不觉地,脚下质地坚硬的青石小径化为粉红色的椒泥,柔腻而芬芳,踩上去仿佛踏在最极品的美人身上柔嫩泛红的肌肤上。
馥郁的花香染上了桃红色泽,柔若薄纱,有如实质。
桃花瘴,闻者迷心,嗅者生情。对韵灵境之上的武修功效大幅度削弱,韵灵三重境之上基本无用。
司徒泽神色不动,足下继续前行。
自踏上椒泥红粉路,每隔数十步,就有一二雅舍花阁,披香织彩,薄纱缭绕,各色美人倚门而笑,有男有女,无一不是衣衫半松,襟带斜逶,半遮半掩下,是无限风光旖旎。
河谷尽头,是最大的一处花阁,此时门户洞开。
动人乐声从花阁中传来,音色靡靡,似有万般情丝缠绕,悱恻动人,让人意乱情迷。
一众合欢宫弟子鱼贯而出,腰身款摆,风情万种地屈身笑迎:“将军请~”
司徒泽延踏步其中,抬目便见居中一座红绸织就的五尺软台,有娇客奏乐,有美人起舞。
越过红台,是一张轻纱软帐的雪玉拔步床,红香软玉之间,一道绝色身影慵懒斜卧,面容美艳妖冶,身形妖娆,丰乳肥臀,一身轻薄红色纱衣,行动间妙处影影绰绰,充斥着媚到极致的靡乱气息。
“司徒将军~”
其音靡媚动听,似同乐音一般缠绵惑人。
“阮玉使,哦不,此时应该尊称一声,阮宫主了吧?”
“将军与奴家的交情,何须拘泥一声称呼~将军说呢~嗯?”
阮烟罗玉臂轻展,向落座的司徒泽延遥遥举杯。
司徒泽延举盏相和,仰头饮干一杯酒,微微翻转酒盏示意,颔首道:“既有厚谊,天灾当前,合该多多走动,共渡难关才是,宫主说呢?”
“奴家仰慕将军英雄久矣,心中早有此意。若非天灾突现,自青云宗一来一回耽搁这些时日,回宗之后又有这诸多繁杂,也不至劳动将军亲至~”
阮烟罗腰身款款一曳,抬手勾起颈侧一缕长发绕在指间把玩:“此番是奴家怠慢,将军虽不生怒,奴家心中却是着实过意不去,故而特特备下了一样礼物,只求能博将军片刻欢愉,还望将军不要嫌弃才是~”
司徒泽延微微一挑眉,便见阮烟罗素手轻合,轻拍两下。
红绸软台之上,众起舞美人伏地一拜,而后躬身移步,悄无声息尽数撤下。
乐音不歇,却见红台中央缓缓升起一方仍是红绸交织成的小屋,正如阮烟罗所言,如同一个包裹精美的硕大礼物。
乐音一转,红绸散开,三尺软台中央,跪着一名冰雪般的青年。
青年满瀑白发,在厅中照明的莹莹明珠光辉之下银光流转,宛如雪中月照。
他身上披着一件轻薄软柔的红色纱衣,显得如玉般的修长颈子越发晶莹剔透,颈上紧紧扣着一圈玄金锁扣,令他不得不竭力仰起头,张开双唇艰难地喘息。
玄金的锁扣牵出一根同色长链,上端被青年自行衔在齿间,已被津液润湿,下端没入纱衣之中。
没有半分蔽体之用的轻薄红纱之下,青年的每一处敏感要害皆如脖颈一般被牢牢扣紧。
青年通身生津,目中含泪,祈求地望向司徒泽延。
高额挺鼻,剑眉绯唇,鸦羽绵长,目有凤形,眉宇之间情欲难耐,却自有一股明澈干净的清韵。
司徒泽延近乎失态地起身上前一步,却也只一步便恍然回神。
很像。
雪色散发掩去身形,跪立加上影影绰绰的纱衣,再兼光线朦胧,几乎可以到达接近九成的相似。
但清醒再去细看,身形、眉眼、神韵、气度,皆有很大不同。
尤其是,司徒泽延一度放任心魔之时,在意识海中,那人早已被他一寸一寸地临摹了无数次,这差异便更为明显。
阮烟罗莞尔:“这一样礼物,将军可还中意?”
司徒泽延重新落座,坦然回视:“果然是一份大礼。”
阮烟罗轻笑:“这位是左御丞家中嫡二公子,奴家命人好生调驯了数月,如今是炉鼎功体锻体三重境,功体已成。”
左御丞家中世代皆为楚渊肱股之臣,亦是铁杆的保皇党之首。
天地间灵气暴动,心魔祸乱,左御丞家中庶长孙受心魔所激,挥剑将父亲刺死,将祖父刺伤,并引入流寇在丞相府大开杀戒,最后一把大火了结自身。
伴随着丞相府的大火熄灭,一尊赫赫数百年的勋贵世族就此烟消云散。
“奴家诚意在此,将军可愿接下?”
司徒泽延颔首:“欣喜之至,乐意至极。”
二人共同举盏。
无人在意三尺软台之上,被凌虐至此的世家公子,一双空洞麻木的眼底之下,那坠入深渊的绝望。
“北域距皇城有千里之遥,北定王爷鞭长莫及,青云宗自身难顾,奴家与这合欢宫素来是依附强者而存,今后,便要仰仗将军了哦~”
司徒泽延轻笑:“阮宫主功体修为、心智谋算皆是巾帼不让须眉,合该是携手共进才是!”
醇香酒液一饮而尽,一应刀光剑影,尽数掩在觥筹交错的轻笑漫谈中。
送走司徒泽延,阮烟罗屏退一干乐舞侍奉之人,斜倚软枕,三寸长的蔻丹玉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玩着颈边发丝。
一名着嫣红色纱衣的娇艳少女悄无声息地靠近,屈膝跪地,为阮烟罗奉茶。
阮烟罗软绵绵抬眼:“人送走了?”
娇艳少女正是方才负责迎宾送客之人,亦是合欢宫新一任的红玉使,此时面对阮烟罗,不见方才的通身媚态,恭敬垂首道:“是。”
“啧~”阮烟罗轻哂:“你观之如何?”
“修为、城府、谋略、手段皆为人杰之属,只心境小有所憾。”少女答道:“观其方才失态情形不像作假,却一息之间便能平复,可见其心性理智与自控之力非同一般,心境有所缺憾想来也能弥补。”
阮烟罗蔻丹玉指轻轻叩了叩自己的太阳穴:“问题就出在这里啊~”
少女不解问道:“师尊是指?”
“本宫亲自打造的哑奴,敢称与本尊有九成相似,仅有的几处破绽皆需曾密切接触之人才能发觉。”
阮烟罗悠悠抬眸:“但据我所知,司徒与那本尊,从未真正接触过。”
放纵的欲望,昭然若揭的野心,如今的司徒泽延很可能已被心魔所控,亦或是说,这才是他的本性。
阮烟罗若有所思。
少女安静地侍奉在侧,直至阮烟罗又重新开始勾玩发丝,方轻声问道:“师尊,咱们可是要继续与那司徒将军合作?”
“当然~”
阮烟罗挑眉:“如今正是我合欢宫的盛世,这般机会可以百年难遇~着令门下弟子积极配合咱们司徒大将军。他要的是权势,咱们就双手奉赠,只是需得相应的报酬~”
少女颔首:“徒儿已命散入皇城的弟子多多收集资源,专注提升自身。”
阮烟罗颔首,又勾唇一笑道:“还有,证据~”
少女微愣,旋即缓缓睁大了眼睛:“师尊,您是认为——”
“嘘~”
阮烟罗竖起一根玉指轻抵唇珠:“本宫可是什么都不曾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