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海天交界处浮动着黛青色的山影。
晨雾中的缥缈岛如同被轻纱笼罩的睡美人,翡翠山峰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岛礁边缘的珊瑚丛随着潮水轻轻摇曳,数以万计的银色小鱼在浅滩形成流动的镜面。远山着雪白云冠,山腰处瀑布如银链垂落,在旭日晨光中折射出绚烂光晕。
岛屿东侧是绵延数里的白色沙滩,沙粒中混杂着被海水打磨千年的贝壳碎片,将海岸线勾勒成一条摇曳的星带。
缥缈岛地处东南,位于季风带,四季如春夏,一年之中有半数时日,譬如此时,总是偏热,好在在太阳还未从海面升起之时,海岸总是有些清爽意味。
如今,这一片偌大的雪白海滩并无人迹,唯有浪花拍岸,海风阵阵。
卫青锋在细软的沙地上踱步而行,身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略带咸涩的风拂起长发,撩动着负在身后的袖摆,隐隐露出里面稳定修长的手指,并掌间握着的长剑。
天空倒映在海里,一拨拨浪潮翻涌着冲上岸边,卷出大堆大堆白色的泡沫,有如碎玉雪屑一般。
骤然间——
海涛云天深处,涮出一朵凌厉的剑花!
卷出的气浪拂过,海潮浪涌俱皆片片向后倒去。
剑招如行云流水,凌厉中兼具包容,和融之间又蕴煞厉无匹的劲气。
过腰的黑发被风卷开,露出一双锋锐清目。
袖摆却倏然象白色鹏鸟的翼翅扬起,一瞬间广袖翻飞,白影乍现,泻出的剑色明亮犹如旭日喷薄,冷利好似雪锋霜刃。
漫天玉碎中,雪色成海。
归一殿殿主晏城抚掌而叹,看向身前笑道:“见得如此,尊主可是放心了?”
“确实。”
惊鸿剑尊的视线仍停留在海上潮涌之间,展颜一笑:“青锋的剑太过锋锐,且愈挫愈勇,百折不挠。本座一直以为,这一点很难再改,不曾想,竟还有意外之喜。”
晏城轻笑:“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庄主身边那位公子虽是炉鼎出身,但性情颇佳,如今也算侍奉主上有功,尊主何不就此施恩一二?”
惊鸿剑尊摇摇头:“他是青锋自己看中的人,自然有青锋自己做主。”
言罢,惊鸿剑尊忽而转头看他:“你何时也留心起这等杂事了?”
晏城失笑,摇摇头道:“原是凌霜一行归来,言谈之中对雪羽公子颇为推崇。兼之先前并之后的种种事宜,属下倒觉得,此人能为手段颇为不俗。”
惊鸿剑尊了然:“可是挂忧青锋信重于他,又偏偏只令他跪守侍奴之位,恐物极必反,反生祸患?”
晏城颔首:“可是属下失言了?”
惊鸿剑尊摇头:“本座与你所思同样。只不过——”
晏城看她,惊鸿剑尊眨眨眼:“那是青锋的禁脔,本座也不敢招惹青锋就是了。”
晏城:“……”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这对吗?
碧蓝的水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形颀长挺拔的女子。
半身隐没在海面之下,只着一件细绵绉纱长衫,坦露在初阳金黄的光线当中。
朝阳被掩在身后,衬得她全身仿佛萦绕着灿目的霞,恍若神祗降临,自乱华尽褪的潭池碧渊中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走得近了,显露出劲瘦流畅的身型,毫无赘余,修拔峭挺,如矗云的柏,如傲寒的松。
卫青锋整个人都已湿透,长发和衣衫漉漉地黏在身上,尚且不住地往下滴水。
这番情状若换了一人,尤其是女子,模样必是十分狼狈,然而于卫青锋而言,却另有一种非凡的傲瞰之姿,令人只觉敬仰,生不出半分亵渎之心。
轩昂矫健,龙章凤质,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