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现在很难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痛苦，眉头紧锁，看起来确实非常不适。
沐倾颜像只受惊的鹌鹑，大气都不敢出。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怀里的相框，然后拿起那份烫手山芋般的《婚前契约协议书（最终版）》，像捧着一颗定时炸弹，挪着小碎步，试图靠近沙发。
“那……那个……契约书，你……你看看？”
“放桌子上！”
厉沐言闭着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要靠近我！”
沐倾颜被吼得一哆嗦，立刻停下脚步，欲哭无泪地把契约书轻轻放在巨大的办公桌边缘。
她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选择了离厉沐言最远的那个单人沙发，正准备坐下。
“坐远点！”
厉沐言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过来，语气更加不耐。
“去那边！”
他抬手指了指办公桌后面他自己的老板椅位置。
沐倾颜：“？？？”
她一脸问号。
她坐对面沙发都不行？
非得坐到他那冷冰冰的老板椅去？
他这“厌女”范围也太广了吧？
连呼吸同一片区域的空气都受不了了？
但看着他脖子上那片刺目的红和脸上毫不作伪的痛苦烦躁，沐倾颜只能把吐槽咽回肚子里，认命地像个受气包一样，挪到了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和冰冷的老板椅坐下。
硬邦邦的椅背，冰冷的皮革触感，让她浑身不自在。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只有厉沐言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他偶尔因刺痒而抓挠皮肤发出的细微声响。
沐倾颜如坐针毡，度秒如年。
大概过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厉沐言似乎终于缓过来一些。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脖颈上的红痕虽然没完全消退，但颜色淡了不少。
他坐直身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只是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过来吧。”
沐倾颜如蒙大赦，立刻从老板椅上弹起来，小跑着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契约书，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厉沐言伸手接过。
他的目光落在契约书上，修长的手指翻动着纸页，神情专注而冷峻。
沐倾颜紧张地盯着他的脸，尤其是看到他的视线扫过那份新增的、极其劲爆的第五条时——
厉沐言翻页的动作猛地顿住！
深邃的眼眸瞬间睁大，瞳孔似乎都收缩了一下！
他盯着那行“每周至少五天同房共寝”的文字，像是看到了什么外星生物入侵地球的条款。
脸上那点刚缓和的平静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射沐倾颜，声音带着冰碴：“沐倾颜，我之前跟你说的，不是试管婴儿吗？”
这第五条跟试管婴儿简直是南辕北辙！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
倾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一横，开始胡编乱造，眼神飘忽。
“是……是试管婴儿啊！但是……但是我爸！对，我爸不同意！”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他说打促排针很痛的！对身体伤害大！他心疼我！坚决反对！所以……所以才想了这个……这个替代方案！循序渐进嘛！帮助你克服心理障碍！都是为了……为了契约的顺利执行和最终目标嘛！”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低下头，手指绞着裙摆，声音带着点委屈巴巴的“体贴”。
“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很辛苦……也会很吃亏……毕竟你……”
“吃亏？”
厉沐言打断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反问。
他看着她鸵鸟般低垂的脑袋，还有那身依旧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红裙，心底那股刚压下去的烦躁和某种更深沉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他捏紧了手中的契约书，指节泛白。
谁吃亏？
碰不了其他女人，是生理性的厌恶和恶心。
不敢碰你……是怕自己一旦失控，会吓到你，会做出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事情。
会彻底毁掉这好不容易……才重新靠近的距离。
沐倾颜低着头，自然没看到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暗流。
她只听到他沉默了，还以为他被自己的“体贴”说服了，正想悄悄松口气。
就在这时，厉沐言的目光扫过她光洁的肩膀，落在了被他扔在单人沙发上的那件深灰色西装外套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厉沐言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哪天停车场，我披在你身上那件外套呢？”
轰——！
沐倾颜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她猛地抬起头，撞进厉沐言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里，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完了！
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难道……
她眼神慌乱地躲闪，舌头像打了结：“外……外套？哦……那个……我……我……”
她总不能说被她气急败坏地踩进垃圾桶，还泄愤地碾了几脚吧？！
厉沐言看着她这副心虚到极致、连耳朵尖都红透的模样，再结合她此刻的语无伦次，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怒意和被践踏的刺痛感猛地窜上心头！
他那天……是怕她冷！是下意识地想要护着她！哪怕他当时还在说着伤人的话！
结果呢？那件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外套，在她眼里，就只配被踩进垃圾桶？！
厉沐言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刚刚有所缓和的低气压骤然变得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压抑！
整个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沐倾颜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寒意冻得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她看着他那双仿佛淬了寒冰的眼睛，清晰地感觉到，这次……好像真的踩到老虎尾巴了！
比刚才的“过敏”还要严重一百倍！
纪婉柔！救命啊！这契约……好像签不下去了！
厉冰山……要暴走了！
厉沐言那淬了冰的眼神和骤然降至冰点的气压，让沐倾颜瞬间清醒地认识到那件被她踩进垃圾桶的外套，触碰到了厉冰山某个极其危险的逆鳞！
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一切！沐倾颜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什么性感姿态了，双手合十，对着厉沐言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恳，带着点可怜兮兮的颤音：
“对不起！厉沐言！我错了！真的错了！那天是我脑子进水，一时冲动！我不该那么对你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