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本市高中电竞联赛的报名官网。
陈宇喝着豆浆，凑过来看了一眼：“高中联赛？我们要参加吗？”
“不然呢？”丘山反问，“我们现在，没名气，没资金，没背景。这是我们唯一能走的路。”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每一个人。
“城市英雄争霸赛，全国总冠军，甲级职业联赛席位。这是最终目标。这个高中联赛，是第一步。”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砸进每个人的心里。
原本还有些萎靡的梁凡和王小胖，瞬间挺直了腰杆。
韩默握着豆浆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职业联赛。
多么遥远，又多么诱人的词。
丘山将报名表填写完毕，在战队名称那一栏，敲下了两个字：零点。
点击提交。
“好了，”他站起身，“吃完东西，整理好自己，十分钟后，开始第二课。”
“怎么在赢的时候，不给对手任何机会。”
……
第二课的气氛，和昨晚那场近乎野蛮的生存挑战截然不同。
没有声嘶力竭的咆哮，没有汗水浸透衣衫的狼狈。空气里弥漫着肉包子的香气，但没人再有心思回味。
丘山没有打开自定义服务器，而是调出了昨晚的一场对局录像。
是他们赢下的一局。
地图是“源工重镇”，比分13：8。一场算不上艰难的胜利。
王小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小骄傲，他记得这局，自己用一把“狂徒”在b点的长廊上完成了三杀，是奠定胜局的关键。“老大，这局我猛吧？直接给对面杀穿了！”
梁凡也附和道：“是赢了啊，虽然被他们追了几分，最后不还是拿下了。”
在他们看来，胜利就是胜利，是评判一场比赛的唯一标准。
只有陈宇，他扶了扶眼镜，眉头紧锁，指着屏幕上的数据面板：“不对。从第十二回合我们9：2领先开始，到第二十回合被追到11：8，我们的经济优势在不断缩小。尤其是第十五回合，我们强行起长枪，结果被对面用经济局翻盘，那是个转折点，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他的分析很到位，一针见血，指出了数据上的异常。
但丘山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只是暂停了录像，画面定格在9：2的比分上，他们作为进攻方，刚刚赢下了一个回合。屏幕上，五个人的经济都非常健康。
丘山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们为什么会赢？”
“因为我们枪法比他们好。”梁凡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因为我们气势打出来了。”王小胖补充。
丘山摇了摇头。
他看向韩默。
韩默沉默了片刻，吐出两个字：“他们菜。”
这句话很刺耳，却也实在。昨晚跟他们对练的，不过是网吧里临时组建的高分路人队，配合和战术纪律性几乎为零。
“没错。”丘山终于点了头，但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正因为他们菜，所以这场13：8的胜利，在我眼里，和输了没什么区别。”
训练室里一片死寂。
王小胖的嘴巴微微张开，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赢了，还和输了一样？这是什么道理？
丘山没有理会他们的错愕，他操控着鼠标，将视角切换到9：2之后的第十二回合。
“这一局，我们经济完美，信息明确，知道对面大概率是手枪局，最多有人起一把冲锋枪。我们是怎么打的？”
他播放了录像。
画面中，拿到巨大优势的五人，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嗷嗷叫着就冲了出去。梁凡一马当先，从A大链接冲向对方复活点，想要抓掉几个保枪的敌人。王小胖和韩默紧随其后，阵型瞬间散开，变成了一场毫无章法的个人狩猎。
结果，他们虽然赢下了这一回合，却被对面用手枪和技能交换，打掉了两个人，还赔上了两把长枪。
“看到了吗？”丘山的声音冷了下来。
“当你们拥有绝对优势的时候，你们想的不是如何最稳妥、最经济地拿下这个回合，而是怎么把自己的战绩刷得更好看。”
“你们在享受虐菜的快感，而不是在执行一场滴水不漏的战术。”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梁凡和王小胖的脸瞬间涨红，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那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能亲手把敌人一个个点掉，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职业赛场上，优势是什么？”丘山自问自答，每一个字都敲打着他们的神经，“优势不是让你去浪，去秀操作的资本。优势，是用来扼杀对手所有希望的绞索。”
他将录像倒回，重新开始第十二回合。
“正确的打法是什么？”
“集合，抱团，用默认阵型正常清点，控制地图。他们是经济局，不敢和我们正面拼抢，只能龟缩在角落里，或者用技能拖延时间。”
“我们要做什么？不是去找他们，而是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控制A大，控制中路，控制b长廊。把整张地图变成我们的领地，让他们无处可逃。”
“然后，我们不进攻。”
“什么？”王小胖失声叫了出来，“不进攻？那我们干嘛？”
“等。”丘山吐出一个字。
“等？”梁凡也无法理解。
“等时间走完。或者，等他们忍不住，从乌龟壳里主动钻出来，撞到我们的枪口上。”丘山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这一回合，我们只需要损失最少的血量，不掉任何一把枪，稳稳拿下。这样，下一回合，我们依旧是完美的经济，而他们，因为保枪失败，经济彻底崩溃。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他们都只能在半起和强起的恶性循环里挣扎。”
“这，才叫滚雪球。这，才叫在赢的时候，不给对手任何机会。”
“你们打的是游戏，想的是怎么杀人。而职业选手打的是战争，想的是怎么诛心。”
一番话，让整个训练室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