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又窄又矮，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机油、铁锈和……海鲜腥味的古怪气味。蛮牛不得不微微弯腰，才能避免他那颗饱经风霜的脑袋与上方的管道来一次亲密接触。
“俺咋觉得，这味儿比俺们村头的鱼市还冲？”蛮牛抽了抽鼻子，一脸嫌弃。
疾风像只灵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在前方探路，闻言低声道：“这是远洋邮轮，有海鲜味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味道似乎是从下面传来的，而且……带着点不寻常的能量残留。”他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下脚下有些湿滑的地面，指尖沾染了些许粘稠的、泛着微弱磷光的液体。
李云霄凑过去，用他那半吊子的灵识感知了一下，眉头微皱：“有很淡的灵气波动，但非常混杂，而且……带着一股子‘野性’和‘混乱’的感觉，不像正常修炼出来的。”
这感觉，让他隐隐想起了异界那些刚刚开启灵智、还蒙昧未开的妖兽。
难道这船底下，还真养了什么“海鲜”不成？还是说，跟雾霾里出现的那些灵气粒子有关？
三人继续向下。通道越来越潮湿，墙壁上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滑腻的苔藓类植物，在这钢铁巨轮的内部显得极不协调。警报声在这里变得沉闷而遥远，反而能听到一些“咕噜咕噜”的水声，以及某种……仿佛无数细碎节肢刮擦金属的窸窣声。
“老板，前面有光，还有……人声？”疾风突然停下，打了个手势。
三人屏住呼吸，悄悄靠近通道尽头。那里有一扇虚掩着的厚重金属门，门缝里透出晃动的、偏蓝色的灯光，以及几个男人压低的交谈声。
“……必须尽快转移！上面闹出那么大动静，‘货’不能再留了！”
“说得轻巧！这批‘活性样本’极其不稳定，那个疯婆子说了，强行移动可能导致不可控的变异！”
“妈的，早知道不接这单生意了！IbRc那帮混蛋，搞个拍卖还弄出这么大篓子！”
“别抱怨了，赶紧想办法！要是让‘样本’跑到客舱区，我们都得完蛋！”
IbRc？活性样本？疯婆子？
李云霄心中一动，和疾风、蛮牛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摸对地方了！这船底下，果然藏着IbRc的另一个秘密据点，似乎在进行某种危险的生物实验？
他悄悄从储物指环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类似潜望镜的玩意儿——柳若曦出品的“窥视符器”，将一头小心翼翼地从门缝伸了出去。
符器传递回来的画面让李云霄倒吸一口凉气。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被改造过的船舱，看起来像个水族馆实验室。数个巨大的、由强化玻璃和不明金属构成的透明水槽排列其中，里面灌满了幽蓝色的液体。而水槽里浸泡的东西，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那是一些形态极其怪异的海洋生物！一条三米多长的石斑鱼，额头上竟然长出了一根闪烁着电火花的骨刺！一只帝王蟹，蟹壳上布满了扭曲的、如同符文的黑色斑痕，两只蟹钳变得巨大无比，边缘闪烁着金属寒光！还有一只章鱼，它的触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不断开合吸盘，每个吸盘中心都有一颗惨白的眼珠在转动！
这些“海鲜”显然都发生了恐怖的变异，它们疯狂地撞击着水槽内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显得极其暴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味和一股臭氧般的味道。
几个穿着IbRc白色研究员制服、但外面套着防水围裙的男人正焦急地在一个控制台前操作着，试图稳定水槽的能量供应。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秃顶男人对着通讯器低吼：“……联系不上博士！上面肯定出事了！启动紧急预案c，注入镇静剂，准备下沉隔离舱！”
“不行啊主管！镇静剂对3号样本无效！它的灵能反应还在飙升！再这样下去它会……”
话音未落，那个关着变异章鱼的水槽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强化玻璃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不好！3号要突破约束了！快撤！”秃顶主管脸色煞白，扔掉通讯器就往后退。
“轰隆！！”
一声巨响，掺杂着玻璃碎裂和海水奔涌的声音！那只变异章鱼撞破了水槽，无数带着眼珠的触手如同噩梦中的藤蔓般挥舞着，朝着那几个研究员卷去！它庞大的身躯上闪烁着混乱的灵能光芒，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
“救命啊！”
“开枪！快开枪！”
研究员们吓得屁滚尿流，有的连滚带爬地逃跑，有的掏出手枪徒劳地射击。但子弹打在章鱼覆盖着粘液和坚硬角质层的皮肤上，只能溅起几点火星，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一条触手如同闪电般卷住了一个落在后面的研究员，将他提到了半空。触手上的吸盘紧紧吸附在他的脸上，那些惨白的眼珠死死盯着他。
“啊——！！！”研究员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全身的精华都被那触手吸走了！
“俺去！这啥玩意儿？成精的烤鱿鱼也没这么邪乎啊！”蛮牛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隐藏。
李云霄脸色凝重：“不是成精，是强制性的灵能污染和变异！IbRc这帮疯子，他们在用某种技术强行催化普通生物，制造怪物！”这手段，比他炼个丹、画个符邪门多了，充满了不顾后果的疯狂。
眼看那章鱼吸干了一个研究员，又将触手伸向了其他人，李云霄知道不能再看戏了。这些东西要是跑出去，这艘船就真成幽灵船了！
“蛮牛！吸引它注意力！疾风，找机会破坏控制台，看看有没有资料！我对付这大家伙！”李云霄快速下令。
“好嘞！看俺给你来个‘红烧章鱼须’！”蛮牛大吼一声，不再隐藏，如同一头发狂的犀牛般冲了进去，顺手抄起地上一根掉落的金属水管，裹挟着千钧之力，朝着章鱼最粗的一条触手就砸了过去！
“嘭！”
闷响声中，那触手被砸得猛地一缩，上面几只眼珠都被震得闭上了。章鱼吃痛，发出一阵尖锐的精神嘶鸣，放弃了对其他研究员的追击，多条触手如同鞭子般抽向蛮牛！
蛮牛将金属水管舞得呼呼生风，嘴里还不停：“来啊！大个子！让你尝尝你牛爷爷的打狗棒法！虽然你这长得不像狗……”
另一边，疾风如同鬼魅般贴着墙壁移动，避开飞舞的触手和四溅的海水，迅速靠近那个主控制台。他手指如飞，将一个U盘大小的设备插入接口（柳若曦特制的数据抽取器），同时尝试破解系统，寻找关于这些“活性样本”的实验数据。
李云霄则深吸一口气，面对这散发着混乱灵能与精神污染的庞然大物，他感到了一丝压力。物理攻击效果有限，法术……他现在的修为，大型法术用不出来，小法术估计跟挠痒痒差不多。
“试试这个！”他再次掏出了那个加强版“清心”香水。既然对阴影能量有效，对这种混乱的灵能污染说不定也有奇效！
他猛地将一瓶香水全部砸向章鱼的主体！
玻璃瓶在章鱼光滑的头部炸开，淡蓝色的汽雾瞬间将其笼罩。
“嘶——！！！”
章鱼发出了比刚才更加凄厉、更加痛苦的嘶鸣！它周身的混乱灵能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那些触手上的眼珠疯狂转动，甚至有的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香水中的“净化”与“排斥”效果，似乎对这种强行催化的变异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有效！”李云霄心中一喜，正准备趁它病要它命，再给它来几张雷符。
突然，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猛地闪烁起来，然后彻底熄灭！只有那些水槽里幽蓝色的液体和章鱼身上混乱的灵光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老板！系统被远程切断了！有人在销毁数据！”疾风在黑暗中喊道。
与此同时，实验室的应急广播响起了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音：
“警告：活性样本收容失效。启动最终净化程序。倒计时：60秒。”
“妈的！IbRc要毁尸灭迹！”秃顶主管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60秒？！”蛮牛一棍子扫开一条触手，吼道，“这还不够俺撒泡尿的功夫！”
下沉隔离舱的闸门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落下！海水混合着那些变异生物的残骸，从破裂的水槽中不断涌出，水位迅速上涨！
“走！”李云霄当机立断，一把抓起疾风刚从控制台拔下的数据抽取器，又顺手从旁边一个实验台上捞起几个密封的、装着不同颜色组织样本的试管塞进指环。
“大个子，下次再陪你玩！”蛮牛朝着还在痛苦翻滚的章鱼吼了一嗓子，跟着李云霄和疾风朝着来时的维修通道狂奔。
就在他们冲出金属门，蛮牛奋力将门重新关死并用钢管卡住的瞬间，身后传来了沉重的闸门落地声，以及某种装置启动的低沉嗡鸣，紧接着是海水被急速排空、然后又有什么东西被高温汽化的可怕声响！
三人靠在冰冷的通道墙壁上，听着门后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声响，都是心有余悸。
“乖乖，这IbRc也太狠了，连自己人都‘净化’？”蛮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海水混合物。
“对于他们来说，失败的研究员和失控的实验体，都没有存在的价值。”疾风冷静地分析，同时检查着数据抽取器，“希望这里面有点有用的东西。”
李云霄感受着指环里那卷阴冷的卷轴、几个组织样本以及数据抽取器，心情复杂。这一趟“海市”之行，虽然险象环生，差点把小命搭上，但收获……似乎也不小？
“走吧，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李云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最近沿海城市的雾霾里，灵气粒子会突然增多了……”
这些被IbRc强行催化、又“净化”掉的变异生物，它们的灵能残骸，会不会就是污染源之一？
全球超能组织大乱斗的阴影下，隐藏着更加危险的生态危机。而他的“跨次元物流公司”，在倒卖两界特产之前，恐怕得先兼职一下“环境清理专家”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活着离开这艘正在上演多重危机的“奥菲莉亚公主号”。上面的乱斗，还不知道结束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