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马斯克礁
众人踏上海浪轻抚的马斯克礁。这座小岛远比想象中更为荒凉,只有几丛顽强的海草在礁石缝隙间摇曳,海风中带着咸涩的孤寂。
莫娜指尖轻触下巴,浅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这片小小的陆地,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唏嘘:\"哦?这就是从前的尖帽子峰吗?那个在莱纳德的故事中高不可攀的雪山?\"
她轻轻摇头,魔女帽上的银星装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变得好小呢,几乎让人无法想象它曾经是冒险家们遥不可及的梦想。\"
派蒙正想附和,忽然注意到礁石高处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躲到空的身后,小手指着前方,声音因惊讶而拔高:\"哎,有人先到了?这里是什么观光景点吗?\"
空的视线顺着派蒙所指的方向望去,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身影脚下昏迷不醒的少女时,瞳孔猛然收缩,呼吸几乎停滞:\"地上那是?天一?!\"
只见天一安静地躺在礁石上,墨色的长发如海藻般散开,脸色苍白却平静,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而站在她身旁的,正是那个让人忌惮的身影——愚人众第六席执行官「散兵」。
这时,「散兵」缓缓转过身来。令人意外的是,他脸上没有任何敌意,反而装出一脸纯洁无辜的表情,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漾着水光,像是刚刚从梦中醒来的孩童:\"唔...嗯?是你们?\"他的声音轻柔,与平日里的讥讽傲慢判若两人。
空立刻上前一步,右手已经按在剑柄上,金色的眼眸中满是警惕与不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派蒙飞到莫娜身旁,小声嘀咕:\"他这个样子,难道是刚从梦境里出来?你看他的眼神,好像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莫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散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占盘的边缘:\"竟然有人能凭自己的力量苏醒过来...怎么可能?\"她的声音极低,带着占星术士特有的严谨与怀疑,\"即使是神之眼的持有者,也难以抵抗这种程度的意识侵蚀。\"
散兵轻蔑地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抹纯净无辜如同晨雾般迅速消散:\"哼,你们做不到,不代表我也做不到。\"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躺在地上的天一,那一瞥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你们来晚了一步,我的『研究』已经完成了。\"
众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派蒙气愤地在空中跺脚,小脸涨得通红:\"然这一切都是你们愚人众搞的花样吗?!就知道每次出事都少不了你们!\"
散兵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这个动作本该充满挑衅,此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别那么紧张,我今天没空陪你们玩,下回再找你的麻烦也不迟。\"
说罢,他弯腰准备抱起昏迷的天一。令人注意的是,他的动作并非粗暴的抓取,而是轻柔地将手臂穿过她的膝下,另一只手小心地托住她的后背,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等等!\"莫娜急忙上前一步,水占盘已在掌心旋转,泛着幽幽蓝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对天一做了什么?\"她的目光紧紧锁定散兵的手臂,注意到他抱着天一的姿势异常谨慎,这与他一贯的作风大相径庭。
空也紧跟着质问,手中的剑已半出鞘,岩元素力在剑身隐隐流动:\"你刚才进入了那个众人共通的雪山梦境吧?你对莱纳德的事知道多少?\"他的视线不时瞟向散兵怀中的天一,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散兵露出一个真实的困惑表情,眉头微微蹙起:\"莱纳德?什么莱纳德...\"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哼,不管了,现在可不是关心杂鱼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发现了...更可怕,更重要的事呀。\"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派蒙不安地扭动着小手,莫娜的指尖在水占盘上轻轻敲击,空则紧握剑柄,等待着散兵的下文。
\"星空,\"散兵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蔚蓝的、看不见星辰的天空,声音轻得几乎被海风吞没,\"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谎言。\"
莫娜震惊地睁大眼睛,连手中的水占盘都微微颤抖:\"星空...谎言?这是什么意思?\"作为占星术士,这句话无疑是对她毕生信仰的挑战。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像是要扞卫自己坚信的真理。
派蒙困惑地歪着头,小手比划着:\"是想反驳莫娜的什么占星术理论吗?那也不用说『星空本身是谎言』吧。在夜里,抬头往天上看,不就能直接看到星星吗?这种常识...\"
派蒙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因为散兵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怜悯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散兵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但这笑声中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充满了自嘲与苦涩,\"还在说这种天真的话!\"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错,因为直到不久之前,我也是这样相信的......\"
莫娜似乎想到了什么:\"直到刚才?你是指......\"
\"哼,我可没空再陪你们探讨这些了。\"散兵转头低声自语,声音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丑角」那家伙...把这种任务交给我,居然不事先预警可能的『发现』...是想故意吓我一跳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他怀中的天一微微蹙眉,仿佛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不适。散兵立刻放松了力道,甚至轻轻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适些。\"我现在必须去确认『真相』。\"
\"那么,再见了,菜鸟们!\"散兵转身欲走,海风吹起他宽大的帽帘,也拂过天一额前的碎发。
莫娜急切地喊道:\"等等!把天一还给我们!\"她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出人意料地,散兵真的停下了脚步。听到莫娜的话,他的身体微微一滞。他低头看向怀里熟睡的天一,目光在她平静的睡脸上停留了许久。
那一刻,他眼中闪过的情绪复杂得让人难以解读——有一丝不舍,一丝犹豫,甚至还有一丝...温柔?
\"好啊,\"散兵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但那轻快中却带着一种刻意的伪装,\"我就把这丫头放在这,你们过来拿呀。\"他的语气微妙地变化,像是在试探什么。
莫娜想要上前,却被空一把拉住:\"小心有诈。\"空低声道,金色的眼眸中满是警惕。他注意到散兵抱着天一的姿势依然保持着那种反常的轻柔,这与他话语中的随意形成了鲜明对比。
散兵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了?不是你们要的吗?不要的话,我就带走了。\"他的目光在空和莫娜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空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期待。
空谨慎地上前,每一步都充满戒备:\"给我吧。\"他的目光紧盯着散兵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岩元素力在掌心暗暗凝聚,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袭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散兵并没有耍什么花招。他轻柔地将天一递到空的手中,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交接什么珍贵的宝物。当空接过天一时,两人的手有短暂的触碰,散兵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空稳稳地抱住天一,与散兵短暂对视。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空看到了一种他从这个执行官眼中的情绪——担忧,甚至还有一丝恳求。
\"我好心提醒一下,\"散兵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空能听见,\"我并没有对这丫头做什么,回去之后好生照看一下。\"他的目光在天一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冷漠,\"她的状况...有些特别。\"
说完,散兵便转身离去,海风卷起他的衣袂,身影很快消失在马斯克礁的边缘,仿佛从未出现过。
莫娜难以置信地望着散兵消失的方向:\"他...就这么走了?\"她的手指依然紧握着水占盘,准备应对可能的战斗,却没想到结局如此平静。
派蒙飞到天一身边,小心地试了试她的鼻息:\"嗯,还有呼吸,应该只是睡着了。\"她轻轻拂开天一额前的碎发,注意到少女的睡颜安详,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仿佛正做着美梦。
莫娜陷入沉思,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水占盘表面,激起一圈圈涟漪:\"不过看他刚才那么震惊的样子,也不像在撒谎。\"
她回想起散兵提及\"星空谎言\"时眼中的震撼与迷茫,那不是一个说谎者该有的表情,\"难道师父教导我占星术时所说的『虚假之天』还有其他含义?\"
她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其他人正看着她:\"啊...咳咳,我走神了。\"莫娜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帽檐,\"那么,去完成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吧。\"
众人走向岛屿中央,那里悬浮着一枚散发着明亮绿光的陨石核心。它与其他陨石截然不同,不仅光芒更加纯净明亮,表面还有着如同呼吸般起伏的纹路,仿佛拥有生命。
派蒙惊叹道,小眼睛睁得圆圆的:\"哇,这就是核心吗,和其他陨石不太一样呢!有种...明亮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那光芒中蕴含的力量让她本能地感到敬畏。
莫娜仔细观察后确认,水占盘上的星光与核心的光芒相互呼应:\"这块石头上有着惊人的元素力和意念,确实是核心没错。\"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核心周围的空气,感受着那股澎湃的精神力量,\"莱纳德千年未竟的梦想,全都凝聚在这里了。\"
空犹豫地问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被莫娜暂时安置在安全处的天一:\"我们...应该摧毁它吗?\"不知为何,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仿佛要亲手终结一个延续千年的执念。
莫娜点头,表情坚定:\"嗯,不把它清理掉,人们就不会醒来。\"她望向核心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敬意,但语气依然果断,\"这块核心就是一切事件的根源,必须有人来结束这一切。\"
空将天一轻轻交给莫娜照顾。
他走向陨石核心,岩元素力在掌心凝聚。就在他准备出手的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那声音苍老而释然,仿佛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
\"砰——\"
岩元素力击中了核心,它应声而碎。但出乎意料的是,破碎的核心并没有四散飞溅,而是化作点点光芒,如同夏夜的萤火虫般在空气中飘舞。
随后,这些光点汇聚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在每个人心中响起,叙述着莱纳德未竟的故事:
有一根绳子,就能爬上山崖
有一艘木船,就能飘入大海
四十岁之前,我已走遍所有秘境
唯独尖帽子峰
它终结了我的冒险生涯
又或许,被它终结的东西
不止于此
如今我已迈入暮年
曾有许多次,我站在山峰下,被浩瀚的白雪埋没
它是一头没有弱点的凶兽
是世界无情一面的体现,令我恐惧
而冒险家一旦失去勇气,便不能攀登高峰
我不再登山,而是做起更大、更远的梦
人类发明工具,征服自然
又因为被自然征服,而发明出更好的工具
双腿不能抵达,就用工具代替
工具无法做到,还可以借助羽翼
亲爱的朋友,我将「未完成的羽翼」的设计图留给你们
人类在未知面前凝为一体
只要活着
人终会抵达所有可见之地
我的时间已不太多
属于我的那阵风尚未来到
但在我们之中
或者,在你们的子女、学生、朋友之中
必有一人,能够抵达
............
光芒渐渐消散,那些流动的画面也化作点点星光,最终消失在蔚蓝的天空中。海风依然轻抚着马斯克礁,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
莫娜感慨道,深蓝色的眼眸中映着天空的倒影:\"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那份跨越千年的执念。
空若有所思,目光依然追随着那些消失的光点:\"攀爬的人,试图抵达未知的高峰;执着的人,愿将意志传递给未来。\"他想起自己在旅途中遇到的种种险阻,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冒险家生出了一份深深的敬意。
莫娜眼中闪烁着对占星学的热忱,水占盘在她手中微微发亮,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份传承的力量:\"人类的信念,竟然可以在天空中留存千年...哎,果然占星学是个厉害的东西呀!\"这一刻,她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更加坚定。
派蒙不解地问,小脸上写满困惑:\"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上面去了?\"她漂浮在两人之间,视线在空和莫娜之间来回移动,显然没有完全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的深意。
莫娜自豪地解释,手指轻轻拂过水占盘,盘中的星光随之舞动:\"能和星星交流,就能掌握从古至今所有秘密,当然啦,能做到这种事的占星术士除了我也没有几个。\"尽管语气中带着一贯的自信,但她的眼神却比往常更加明亮,仿佛刚刚窥见了某个伟大的真理。
空真诚地看向莫娜,金色的眼眸中满是感激:\"莫娜,这次太谢谢你了。\"
莫娜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手指不自觉地卷着一缕发丝:\"干、干嘛啊,突然这么认真...\"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显然不习惯接受如此直白的感谢。她低头看向被安置在礁石阴影处的天一,担忧地问道:\"话说回来,天一还没醒吗?\"按照常理,核心被摧毁后,所有陷入梦境的人都应该苏醒了。
派蒙疑惑地绕着天一飞了一圈,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核心不是已经被我们摧毁了吗?为什么天一还没有醒来?\"她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焦虑。
空推测道,单膝跪地检查着天一的状况:\"可能需要再等待一会儿吧。\"他轻轻握住天一的手,发现她的体温正常,呼吸平稳,确实如同沉浸在美梦中一般。
莫娜叹了口气,将水占盘收回随身的小包中:\"只能这样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轻快了些,\"对了,那个叫菲谢尔的女孩子,还真是神奇。\"
派蒙回想起来,小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我也觉得!她明明...呃...怎么说呢...\"她在空中划着圈,寻找着合适的词语。
空微笑着接话,替派蒙解了围:\"是个充满奇思妙想的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菲谢尔与奥兹相处的画面,那份独特的想象力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派蒙点头赞同,小手一拍:\"虽然是这样啦,但你回忆一下...她说的好像也没错呢。\"她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一个难解的谜题,\"难道说,她就是用那种错误过程得出正确结果的人?\"
莫娜若有所思,目光飘向远方:\"说不定真是这样。\"她的语气中少了几分平日的刻薄,多了几分欣赏,\"有时候,直觉比严谨的推算更能触及真相的核心。\"
派蒙望向周围的马斯克礁,海平面在远处与天空相接,这片曾经高不可攀的山峰如今只是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小点:\"我最没想到的是,尖帽子峰居然变成了一座小岛!这简直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情节。\"
莫娜轻声说道,手指轻轻划过空气,仿佛在描绘着古老的地图:\"过去的高山成了海中一块小小的陆地,现在的蒙德人只要坐上船,几乎都能到那里吧?\"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历史的厚重感,仿佛亲眼见证了那场改变地貌的神迹。
空忽然想到,目光中闪过一丝感慨:\"那岂不是人人都能登上尖帽子峰了?\"这个曾经终结了莱纳德冒险生涯的险峻高峰,如今已成为任何人都可以踏足的地方。
派蒙兴奋地说,在空中转了个圈:\"莱纳德会高兴吗?虽然尖帽子峰是个意外,但现在的蒙德人在风神的帮助下已经能够飞翔了。\"
她展开双臂,模仿着飞翔的动作,\"有了翅膀,人就能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探索更多未知的角落。\"
空抬头望向广阔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如同棉絮般飘浮,几只海鸟在天际划出优美的弧线。他的内心默默想着:(莱纳德,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那个关于羽翼的梦想,已经在蒙德变成了现实。虽然未能亲自登上那座山峰,但莱纳德的意志催生了让后人飞得更高的理想。这或许就是冒险家精神的真谛——不是征服,而是传承。
派蒙欢快地在空中转了个圈,将众人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好了,摧毁了陨石核心,睡着的人一定会慢慢醒来,我们也算是顺利完成了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吧!\"她搓着小手,眼睛亮晶晶的,\"回去领奖励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