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雷古勒斯消失的方向,安菲斯僵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冰凉的小盒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
他几乎能肯定,雷古勒斯正在被拖入某个可怕的漩涡,而他却只能站在岸边,眼睁睁的看着“悲剧”的发生。
罗斯林恩和西弗勒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们极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雷古勒斯的状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他那被家族荣誉和内心恐惧撕裂的痛苦,几乎已经无法完美掩饰了。
而安菲斯的担忧,也浓烈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他撑不了多久。”西弗勒斯的声音极低,只有身边的罗斯林恩能听见,他正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罗斯林恩墨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忧虑,但很快就被更深沉的冷静覆盖。
“我们无能为力,西弗。至少现在,我们不能把安菲斯也拖进来。”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仿佛刚才只是看了一场与己无关的短剧。
“那是他的身份所带来的束缚,就是我们也无法提供绝对有利的帮助。”
起码,现在的科特勒势力无法做到。
在巫师的世界里,现实本身就是不公平也残酷的。
而且现在的他们连自身都难保,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又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再分神,去照亮别人脚下的路。
更何况,雷古勒斯身上所背负的东西,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沉重,更黑暗。
尽管此刻的他们,还并不完全的知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晚宴在一种看似热烈,实则各怀鬼胎的氛围中终于结束了。
属于蛇院的毕业生们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进行最后的告别与狂欢。
而罗斯林恩和西弗勒斯二人则并没有参与太多,他们几乎是提前就回到了自己快要收拾完的宿舍。
地板上放着两个收拾整齐的行李箱,冰冷的月光透过黑湖的湖水,投下摇曳模糊的光斑,在房间里缓缓移动。
“科特勒庄园……”西弗勒斯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不会长住。”罗斯林恩将一件昂贵的龙皮手套仔细放入箱内,声音平静无波。
“翻倒巷那边,我以拉罗德·斯林恩的名义盘下了一个小铺面,名义上经营稀有药材和某些‘特殊’物品,这样……可以方便我处理一些事情,也方便落脚。”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西弗勒斯,月光在他眼底映不出丝毫温度,“你呢?蜘蛛尾巷?”
“嗯。”西弗勒斯简短地应了一声,将一个装着珍稀魔药材料的密封盒小心地施加上保护咒后,才再次开口道,“那里足够安静,也……不会有人打扰。”
最适合进行一些不便为人所知的研究,以及等待那些来自黑暗深处的,无法拒绝的“召唤”。
沉默再次降临,他们都清楚,毕业并非解脱,而是真正踏入风暴的开始。
食死徒的身份像一道无形的烙印,也像一张危险的通行证。
他们需要利用它,却又必须极度小心,不被其完全吞噬,同时还要在黑暗中艰难地寻找那一丝渺茫的真相之光。
“关于你父母的事,”西弗勒斯再次开口,语气凝重,他很少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但此刻显然必要。
“内部口风很紧,我旁敲侧击过几次,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那件事被处理得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意外。”
罗斯林恩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在冷光下泛出青白色,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下颌线绷紧了些许。
“我知道。所以更需要从内部入手。伏地魔……”
他念出这个名字时,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存在的事物。
“他喜欢掌控一切,或许会知道些什么。或者,某些核心成员可能知情。但这些都需要时间和机会,以及……足够的‘价值’。”
他的调查陷入了僵局,食死徒内部等级森严,想要接触到核心机密,他需要展现出足够的“利用价值”和“忠诚”,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谨慎。”西弗勒斯只说了两个字,但其中包含的担忧和警告,却是沉甸甸的。
他们都深知,一旦引起丝毫怀疑,等待他们的绝不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
钻心剜骨,或许都是最轻的惩罚。
第二日,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白色蒸汽,如同一条深红色的巨蛇,缓缓驶向坐标伦敦。
车厢里,罗斯林恩和西弗勒斯坐在一个隔间里,相对无言。
窗外飞速掠过的苏格兰高地景色,葱郁而充满生机,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那沉重压抑的氛围。
这景色,仿佛是他们即将告别的,最后一点属于少年时代的,相对平静的幻影。
随着敲门声响起,安菲斯在嘈杂的车厢里找到了他们。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似乎想从他们冷漠的面具下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最后却只是化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保持联系,好吗?不管……不管你们在哪里,在做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无法掩饰的恳求。
罗斯林恩点了点头,难得地露出一丝极淡的,算是宽慰的笑意,虽然并未到达眼底。
“当然,安菲斯。照顾好自己,也……看着点雷古勒斯,如果他需要帮助,而你又力所能及的话。”
他只能隐晦地提醒到这个程度,希望安菲斯能听懂,又希望他最好不要听懂。
西弗勒斯则只是点了点头,黑色的眼睛深邃如潭,让人无法看透任何的情绪。
列车终于进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告别变得匆忙而喧嚣。
安菲斯的身影,也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罗斯林恩和西弗勒斯则提着简洁的行李,走下站台,没有回头,步履坚定地汇入离开的人流。
伦敦的天气阴霾潮湿,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一如他们此刻的心情。
在对角巷和破釜酒吧的交界路口,两人停下了脚步。
“翻倒巷入口见。”西弗勒斯低声说,只是那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街头的嘈杂中。
“嗯。”罗斯林恩应道,目光扫过周围看似平常的人群,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一切小心。”
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汇,他们就默契地分开了方向。
一个走向通往麻瓜世界的地铁站,另一个则转身,身影迅速没入对角巷那看似热闹,实则暗流汹涌的街道。
他们的霍格沃茨时代,彻底结束了。
前方不再是布满繁复校规的城堡走廊,而是更加复杂、黑暗、血腥且危机四伏的征途。
他们披着食死徒的黑色斗篷,怀揣着各自无法言说的目的。
一个为了追寻血亲被害的真相与复仇,一个为了获取力量与守护那仅存的,扭曲的羁绊……他们共同踏入了这片被伏地魔的阴影日益笼罩的魔法世界。
他们彼此是对方在这条漆黑道路上唯一的锚点,也是唯一的慰藉。
尽管这份联结,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沉重、隐痛,以及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更深沉的羁绊。
罗斯林恩最后望了一眼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空荡的铁轨和迷茫的雾气。
然后,他毅然转身,挺直脊背,脸上所有的情绪几乎瞬间就收敛了干净,只剩下冰冷的漠然,汇入了伦敦街头行色匆匆的人流。
调查远未结束,只是进入了下一个更危险,更接近黑暗核心的阶段。
而西弗勒斯的身影也在拐角处彻底消失,他正走向那条他选择已久的,通往蜘蛛尾巷的,布满了无尽未知与孤独的道路。
那里将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巢穴和堡垒,他将在那里继续研磨他的魔药,修炼他的魔法,等待来自黑暗的召唤,并竭尽所能地,守护住他唯一在意的那道微光。
冰冷的雨丝开始悄然飘落,打湿了伦敦的街道,也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加猛烈的风暴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