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罗斯林恩没有任何的防护,结结实实地就被那道致命的阿瓦达索命咒击中了胸口。
时间仿佛瞬间慢了下来,又被无限拉长。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抽离感,仿佛他的灵魂正在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躯壳中强行剥离出去。
就在意识彻底湮灭,灵魂即将坠入未知黑暗的前一瞬,那丝微弱的金色光晕追上了他。
如同一个奇异的烙印,悄无声息地便融入进了他的灵魂本源。
然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封印之力随之弥漫开来。
它并没有抹去他作为“罗斯林恩·科特勒”的本质,也没有触动他最深层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记忆核心,却将他来到这个魔法世界后所经历的一切……
从成为拉罗德·斯林恩,到他第一次接触西弗勒斯·斯内普,再到他身死成为罗斯林恩·科特勒,并收到霍格沃茨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初遇、相识,及那些复杂的、未能言明的情感。
到邓布利多的谈话,再到格林德沃的教导,还有所有的计划、挣扎、复仇,直至此刻的死亡。
所有这些鲜活的、痛苦的、温暖的、绝望的记忆,
在这一刻,仿佛全部都覆盖上了一层厚重无比的金色迷雾,那东西的融合,将它们深深压制、封锁、隐藏,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的灵魂变得“干净”了,只剩下最初的那个来自异世界灵魂的内核,带着茫然和无知,被死亡的洪流卷向了未知的归宿。
而那丝来自伏地魔灵魂的守护碎片,也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彻底融入了他的灵魂结构,成为了一个几乎永恒的,却陷入沉睡的组成部分。
在他的眼中,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和声音。
伏地魔那张扭曲愤怒又痛苦的脸,彼得惊恐万状的表情,深邃的夜空,甚至还有那温馨却残破的小屋……
一切忽然都变得模糊、遥远、寂静无声。
他最后的感觉,不是恐惧,也不是对死亡的畏惧,而是一种深切的,无边无际的空白和……一种奇怪的轻盈感。
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感觉有一阵风呼啸着,最终迫使着他缓缓向后倒去。
然而,事实证明,灾难并未终结。
躲在暗处的彼得·佩迪鲁,看到伏地魔重伤咆哮,形态几乎不稳,加上又被罗斯林恩那同归于尽的可怕气势,彻底吓破了胆。
顿时,一种极致的恐惧和想要彻底毁灭证据,向主人表功的疯狂念头支配了他。
只见他颤抖着举起魔杖,对着那个正在倒下的,已然失去生命气息的身体,尖声叫道,声音甚至因为恐惧,而扭曲着。
“Reducto!(粉身碎骨)”
瞬间,一道粗鲁的,充满毁灭能量的粉碎咒光芒,击中了罗斯林恩倒下的身体。
没有鲜血四溅,没有临终惨叫。
只有一片刺目的白光闪过,随后,罗斯林恩本该倒下的地方,便什么也没有留下了。
没有尸体,没有碎片,没有魔杖,甚至没有一丝血迹。
就仿佛罗斯林恩·科特勒这个人,连同他那些被突然封印的记忆一般,好似从未存在。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剧烈魔法波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味,以及伏地魔痛苦的喘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真实而残酷。
连同那丝融入罗斯林恩灵魂的金色碎片,也随着身体的彻底湮灭,隐没在了死亡的帷幕之后,无人知晓。
——
西弗勒斯几乎是好几个速度类魔咒都一起用上了,其中甚至还喊错了几次,差点就给他送去了更远的地方。
好在紧赶慢赶,他还是以最为极限的速度赶到了戈德里克山谷。
然而,命运只让他成为了这场悲剧最后时刻,最无力的见证者。
他刚好看到那两道交织的,代表极致毁灭的光芒爆发开来。
刚好看到那道绿光精准地,残忍地没入罗斯林恩的胸膛。
刚好看到那个身影猛地一颤,所有生机瞬间熄灭,无力地向后倒去。
更刚好的,他看到了彼得·佩迪鲁那卑鄙的,来自背后阴影处的粉碎咒光芒,将那个倒下的,刚刚失去生命的身躯彻底的吞噬、湮灭,化为虚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然后彻底崩碎。
这一刻,世界就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颜色,所有的意义。
西弗勒斯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血管里瞬间凝固成冰。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种被无形巨力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他的眼睛死死地,空洞地盯着那片空地,那里空无一物,只有被不同魔法力量蹂躏过的,焦黑翻卷的草地。
就像一道丑陋的伤疤,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他绝望的幻觉。
罗斯林恩……死了?
被……杀戮咒击中……然后……被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这个认知,顿时就像一座亿万斤重的,冰冷的黑色山脉,轰然砸在他的灵魂之上。
只是瞬间,就将他一切的情感、一切的思绪、一切的希望都碾磨成了最细微的尘埃。
没有痛哭,没有嘶吼,极致的悲伤和绝望带来的是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的麻木。
他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呼吸,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整个世界就仿佛顷刻变成了一片灰白的、无声的、彻底虚无的荒原。
他就那么站着,仿佛也变成了一尊被遗弃在时光尽头的,没有生命的黑色雕像。
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空洞地、执拗地、绝望地望着那片虚无。
就仿佛要从中看出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奇迹,祈求梅林让时间倒流。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伏地魔在彼得的搀扶下,带着重伤和滔天的愤怒,发出不甘的咆哮,踉跄地幻影移形离开了。
他的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片空荡荡的,吞噬了他所有光明和未来的土地。
他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直到,一个幻影移形的轻微爆响在他的身后响起。
阿不思·邓布利多,终于赶到了。
老人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剧烈魔法波动与黑暗气息,和那抹尚未散尽的,令人心碎的毁灭痕迹。
再看了看那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僵立在那里的西弗勒斯,他那半月形眼镜后的湛蓝眼睛里,顿时就充满了沉重的,几乎无法承载的悲痛和了然。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仿佛在默哀,然后缓缓地,一步步地走上前,脚步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能穿透最深麻木的沉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