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锐扭曲、非人的嘶鸣如同冰冷的警钟,敲碎了避难所内最后一丝虚假的平静。
“虫子!他脑子里有虫子!”
“怪物!他被寄生了!”
“快跑啊!”
恐慌如同溃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本就脆弱的秩序!数百名幸存者尖叫着、哭喊着,如同无头苍蝇般疯狂推搡拥挤,试图远离那个被寄生的小男孩,却又不知该逃向何方!场面彻底失控!
“不要乱!不要挤!回到各自位置!”刀疤刘SIR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维持秩序,但声音瞬间被淹没在恐慌的浪潮中。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志愿者被人流冲得东倒西歪,根本无能为力。
马灵儿护着怀中的王珍珍,被混乱的人流撞得踉跄后退,脸色更加苍白。她死死盯着那个小男孩——或者说,控制了他身体的寄生体。
那寄生体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混乱,那只探出耳道的黑色触须更加兴奋地扭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小男孩麻木地抬起手,指向骚动最剧烈的人群方向。
“嘶……食物……都是……食物……”
随着它的话音,停车场深处那几个堆放物资的角落,以及几个原本看起来只是疲惫不堪、靠在墙边休息的幸存者,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们的眼睛瞬间翻白,口鼻耳中,钻出无数细密的、扭动的黑色线虫!皮肤下浮现出暗紫色的血管网络,发出和那小男孩一样的、扭曲的嘶鸣!
足足有十几个人在瞬间完成了异变!它们嘶吼着,扑向身边毫无防备的、惊恐万状的幸存者!
尖叫声、撕咬声、绝望的哭嚎声瞬间爆发!停车场化作了血腥的屠宰场!
“开枪!打死它们!”刘SIR目眦欲裂,拔出配枪对着一个扑倒老人的寄生体连连射击!其他还能保持镇定的警察和少数有武器的人也纷纷开火!
子弹打在那些寄生体身上,溅起一朵朵暗绿色的粘液,但它们除非被直接爆头或打断脊柱,否则根本不知疼痛,反而更加疯狂地攻击!
马灵儿将王珍珍紧紧护在身后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手中暗蚀之刃嗡鸣作响,但她没有立刻加入战团。她的状态太差了,强行催谷只会加速这具身体的崩溃,而且她必须优先保护毫无自卫能力的王珍珍。
更让她心悸的是,那种被窥视、被引导的感觉又出现了!混乱中,似乎有某种冰冷的意志,在暗中操控着这些寄生体的行动,它们的目标并非漫无目的地杀戮,而是有意识地在制造最大的恐慌,并……试图向出口方向移动!它们想里应外合,打开避难所的大门!
“守住出口!绝不能让它们打开大门!”马灵儿对着刘SIR的方向厉声喝道!
刘SIR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剧变,一边开枪一边嘶吼:“一组二组!死守出口!绝对不能退!三组清理内部的怪物!快!”
还能行动的警察和志愿者们红着眼,拼死冲向出口方向,用身体和简陋的工事组成防线,拼命阻拦那些试图冲向外侧卷闸门的寄生体!内部则陷入更加惨烈的混战,普通幸存者如同待宰的羔羊,不断被扑倒、撕碎、甚至……在绝望中被同化!
整个避难所,变成了绝望的囚笼和血腥的角斗场。
马灵儿眼神冰冷,她看到那个最初的小男孩寄生体,在几个强壮寄生体的掩护下,正麻木地、一步步地逼近出口防线!它似乎是指挥者!
不能让它得逞!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榨着体内所剩无几的马家神力和刚刚初步融合的盘古武器能量,一股微弱却纯粹的金光自她体表浮现,注入暗蚀之刃中!
剑身那漆黑的色泽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针对邪秽的吸力!
“让开!”
她低喝一声,猛地从藏身处冲出,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那个小男孩寄生体!
沿途两个试图阻拦她的寄生体,被她随手一剑斩成两段,暗蚀之刃的特性让它们体内的寄生核心瞬间被净化湮灭!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擒贼先擒王!
那小男孩寄生体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周围几个寄生体立刻放弃眼前的猎物,疯狂地扑向马灵儿!
马灵儿眼神决绝,不闪不避,将暗蚀之刃舞得密不透风,如同一个金色的绞肉机,硬生生在寄生体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取目标!
“噗嗤!”
暗蚀之刃终于抓住了机会,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入了那小男……不,是刺入了寄生体控制小男孩手臂抬起格挡的胳膊!
“嗷——!”寄生体发出了痛苦的尖啸,试图挣脱!
但马灵儿手腕猛地发力,剑刃向上狠狠一挑!
“咔嚓!”
一条孩童的胳膊应声而断!暗绿色的粘液和黑色的寄生体组织从断口处喷溅而出!
那小男孩寄生体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踉跄后退,眼中的麻木被剧烈的痛苦和愤怒取代!
然而,就在马灵儿准备乘胜追击,彻底将其毁灭时——
异变再生!
那被斩断落地的胳膊,以及伤口处喷溅出的粘液和寄生体组织,落地后并未失去活性,反而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疯狂地蠕动、膨胀、变形!
在短短两三秒内,它们竟然化作了七八个只有拳头大小、却速度极快、浑身布满尖刺和口器的微型寄生体怪物!发出“吱吱”的尖啸,如同弹珠般四散弹射开来,疯狂地攻击周围所有人的脚踝和小腿!
这种分裂再生的能力,完全超出了预料!
“小心脚下!”马灵儿急声警告,挥剑斩碎两个扑向她的小型寄生体,但更多的已经冲入了人群!
防线瞬间变得更加混乱!人们惊恐地跳脚,试图躲避,反而使得阵型出现漏洞!
那个断了一臂的小男孩寄生体,趁机发出一声尖啸,带着剩余的几个大型寄生体,猛地冲破了因为微型怪物骚扰而出现松懈的出口防线!
它们扑到了那沉重的金属卷闸门前!
“不!!!”刘SIR绝望地嘶吼,举枪疯狂射击,但子弹大多被寄生体用身体挡住!
那小男孩寄生体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手指竟然如同融化般变形,延伸出细长的、如同钥匙般的黑色骨质结构,精准地插入了卷闸门旁一个隐蔽的、需要特定钥匙才能开启的应急手动开关锁孔!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沉重的卷闸门,竟然被它从内部,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
门外那血色黎明的光芒和更加清晰的怪物嘶嚎声,瞬间涌了进来!
“完了……”所有还在抵抗的人,心中都涌起了这个绝望的念头。
马灵儿也被几只小型寄生体和大型寄生体缠住,眼睁睁看着大门被开启,心急如焚,却无力回天!
就在那卷闸门被抬起半人高,门外几个游荡的“虚无行者”嘶吼着试图弯腰钻进来的刹那——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极其精准地从停车场某个阴暗的通风管道口射出!
并非子弹,而是几枚闪烁着蓝色电光的金属弩箭!
这些弩箭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几个试图钻入的“虚无行者”的头颅,以及正在抬门的小男孩寄生体的那只变异手臂!
“嘭!嘭!嘭!”
剧烈的电光爆开!那几个“虚无行者”的头颅瞬间被电成焦炭!小男孩寄生体的变异手臂也被炸得粉碎,惨叫着倒飞回去!
紧接着,一个矫健的身影如同灵猫般从通风管道口一跃而下!
那人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深色工装,脸上带着一个简易的防毒面具,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冷静锐利的眼睛。他(她)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奇特、充满废土改造风格的大型弩枪,背后还背着一个工具包。
落地瞬间,他(她)毫不停歇,动作流畅地再次上弦,抬手又是三箭连发!
“咻!咻!咻!”
电光弩箭精准地命中三个正在扑向幸存者的大型寄生体,将它们炸得暂时麻痹僵直!
是那个神秘的狙击手!(现在看来是弩手)他(她)竟然一直潜伏在避难所内部?!
这突如其来的强力援手,瞬间扭转了门口岌岌可危的局势!
“快!把门拉下来!”弩手发出一声低沉急促的指令,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闷,但异常冷静。
刘SIR等人如梦初醒,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扑上去,合力将那沉重的卷闸门再次拉下!
“哐当!”
大门重重落下,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危险!
而内部,那个弩手已然如同鬼魅般在战场中穿梭,手中的电击弩箭连连发射,精准地瘫痪着一个又一个寄生体,为其他人创造攻击机会!他(她)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极其熟悉,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和时机!
马灵儿压力大减,也趁机发力,暗蚀之刃连连挥出,将那些被电麻痹的寄生体彻底净化!
有了这个神秘高手的加入,战局终于开始向人类一方倾斜!
十几分钟后。
最后一只寄生体在暗蚀之刃和电击弩箭的合击下化为飞灰。
停车场内,暂时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满地狼藉、残破的尸体、痛苦的呻吟和劫后余生的压抑哭泣。
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几乎令人窒息。
刘Sir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浑身浴血,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悲伤。他的手下又折损了好几个。
那个神秘的弩手,则站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正默默地为弩枪更换箭矢,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那场恶战只是日常作业。防毒面具下的目光冷静地扫视着全场,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警惕。
马灵儿拄着剑,剧烈咳嗽了几声,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她走到弩手面前,郑重地道:“多谢阁下再次出手相助。不知如何称呼?”
弩手抬起头,目光透过面具看向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指了指马灵儿身后不远处,依旧昏迷的王珍珍,又指了指停车场更深处的某个方向,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马灵儿微微蹙眉,但对方两次相助,似乎并无恶意。她点了点头,抱起王珍珍,对刘SIR道:“这里交给你们了,小心可能还有潜伏的寄生体。”
刘SIR无力地点点头。
马灵儿跟着那个神秘的弩手,穿过满是伤员和哭泣幸存者的区域,走向停车场一个偏僻的、堆放废弃设备和杂物的角落。
弩机在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旧配电房的铁门前停下,他(她)熟练地撬开锁,推门而入。
里面空间不大,堆满了杂物,但相对干净,空气中没有外面的血腥味,只有淡淡的机油和灰尘气息。角落里甚至铺着一张简陋的地铺,一个小型的空气净化器正在低声工作。
这里似乎是弩手临时的藏身之所。
弩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他(她)这才转过身,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防毒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却写满风霜的脸庞,大约二十多岁,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坚毅,眼神锐利如鹰,嘴唇紧抿。值得注意的是,他(她)的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新鲜的、尚未完全愈合的擦伤。
“你可以叫我‘阿钉’。”他(她)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清晰了许多,听起来像是男性,“城里以前的‘管道工’兼‘情报贩子’,现在……算是个不想等死的倒霉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马灵儿苍白的脸上和她手中的暗蚀之刃上,又看了看昏迷的王珍珍,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那个女人……”他指了指王珍珍,“她身上有种很奇怪的能量波动,时强时弱,就是这种波动,把那些东西,还有更可怕的‘大家伙’,都引过来了。”
马灵儿心中一凛,对方感知竟然如此敏锐?
阿钉没有在意她的反应,继续冷静地说道:“这个避难所,甚至大部分地面上的幸存者据点,其实早就被渗透成筛子了。那种寄生,不是最近才有的。”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新鲜擦伤:“我昨天清理通风管道时,差点被一只从排风扇里钻出来的‘抱脸虫’一样的小东西糊脸。它们无处不在,通过通风系统、下水道、甚至混在食物水里传播。初期毫无症状,直到被母体或者某种信号激活。”
他的话,解释了之前那个年轻警察和小男孩的异变。
“你们不能留在这里。”阿钉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这里的坐标恐怕已经暴露了。刚才那种规模的攻击只是试探和骚扰。真正的‘清剿’,很快就会到来。来自地下的,或者……天上的。”
他走到墙边,掀开一块脏兮兮的帆布,露出后面一个巨大的、手工绘制的、标注着无数记号的城市地下管网图和部分建筑结构图。
“想活命,只有一个地方可能暂时安全。”阿钉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图纸上一个用红圈标记的位置。
“香港九龙城寨,最深处的‘遗忘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