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烨那句“晚上等我”的低语，让林时烟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既因沈聿风清晨撞见的那一幕尴尬，又因霍辰烨愿意亲近念念而生出一丝期待。
当然，最兴奋的莫过于念念。
小家伙从幼儿园回来，就一直扒在窗户边，小脸紧贴着玻璃，眼巴巴望着楼下，嘴里不停念叨。
“爸爸怎么还不来呀？天都快黑了呢！”
林时烟看着儿子期盼的背影，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又想起霍辰烨穿上旧t恤时那恍如少年的样子，一丝微弱的希望在她心底燃起。
也许……慢慢有什么会不一样。
她甚至鬼使神差地，比平时多做了两个菜，都是他以前偏好的口味。
可他们的热情，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霍辰烨依然没有出现的身影中渐渐冷却。
夜色渐深，窗外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将小区的道路照得昏黄。
餐桌上的菜失去了热气，念念从一开始的兴奋雀跃，变得有些焦躁。
最后，他趴在窗台上，小小的肩膀耷拉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妈妈，爸爸是不是骗念念的？他是不是不来了……”
林时烟的心跟着一点点沉下去，她上前抱住儿子，柔声安慰。
“不会的，爸爸可能……是工作太忙了，临时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了，我们再等等！”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她几乎是小跑过去接起电话，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喂？”
电话那头，传来霍辰烨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冰冷的声音。
“今晚临时有紧急会议，我不来了。”
没有解释，没有歉意，只有一句干巴巴的通知。
林时烟咬紧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恭敬的男声在提醒他什么，霍辰烨匆匆挂了电话。
“先这样，这几天会比较忙，没事不要联系我。”
林时烟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耳边回荡着他最后那句“没事不要联系我”，将她心中才燃起的那点火苗无情浇灭。
原来，清晨的温情与承诺，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依旧可以如此轻易，毫无负担失约。
“妈妈……是爸爸吗？他来了吗？”
念念仰着小脸，满是期待望着妈妈。
林时烟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说，“念念，他.......”
一看妈妈的表情就知道爸爸不来了，念念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林时烟慌忙蹲下身，将儿子抱在怀里，安抚。
“爸爸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忙，念念乖，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那一晚，原本应该充满欢笑的晚餐，吃得异常沉默。
念念怏怏，林时烟更是味同嚼蜡。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几天，霍辰烨如同人间蒸发。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更没有出现。
念念每天从幼儿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边等待，然后一次次失望。
他抱着霍辰烨送给他的那个魔方，坐在小凳子上，蔫蔫的，连最喜欢的动画片都看不进去，常常看着门口发呆，小声问。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念念了？他是不是忘记念念了……”
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失落，小脸上失去了光彩，林时烟心疼不已。
她只能一遍遍安慰：“爸爸工作很忙，等他不忙了，一定会来看念念的。”
可这样的谎言，说多了，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夜深人静，哄睡了因为思念爸爸而在梦中抽泣的儿子，林时烟独自坐在客厅的黑暗中。
她鬼使神差拿出那件已经被她洗净叠好的旧t恤，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几乎褪色的印花。
衣服上早已没有了主人的气息，只有阳光和洗衣液的味道。
可就是这样一件旧物，却承载了她五年都无法放下的回忆和情感。
她以为看到了曙光，却发现自己依旧在原地徘徊，甚至陷得更深。
为什么……又要给她希望，再亲手掐灭？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柔软的棉料上。
林时烟揪着旧衣服，满眼痛苦。
与此同时，沈聿风将林时烟这几日的强颜欢笑和眼底的失落尽收眼底。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更加体贴分担她的工作，偶尔带些小点心给念念，温和陪伴着他们。
这天，看到林时烟对着电脑屏幕再次怔怔出神，沈聿风知道时机成熟了。
他端着一杯温水走过去，放在她手边，满脸关切。
“时烟，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念念也总是没什么精神。这样下去不行。”
林时烟回过神，勉强笑了笑。
“我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
“正好，”沈聿风切入正题，“上次不是和你说沪城那个行业峰会吗？还有三天就举行了，我带你和念念一起去吧。一方面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另一方面，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你看怎么样？”
见林时烟犹豫，他又补充。
“而且……你也很多年没回沪城了吧？那是我们母校所在的城市，回去看看，也许心情会不一样。”
沪城……
那座繁华的大都市，有她最美的大学时光，有她和霍辰烨初遇、相恋的点点滴滴，也有……最痛彻心扉的离别。
已经快一个星期，霍辰烨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甚至连每周五那个她既恐惧又带着一丝隐秘期待的“约定”，他都失约了。
那天，她心神不宁等了一整天，等到夜幕降临，等来的却只是他助理的电话和送来的药盒。
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对她厌倦了？
还是说……他真的已经结婚了？在陪着他的妻子？
林时烟发现自己竟然在可悲揣测他的行踪，甚至……害怕他真的就此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让她感到害怕和羞耻。
她看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任何新消息的对话框，又想起念念无精打采的小脸。
也许，出去散散心也好，能让念念暂时忘记这些不快乐。
下定决心，她看向沈聿风，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学长。只是......带着念念去，真的不会麻烦吗？”
沈聿风见她答应，连忙说道：“不麻烦不麻烦，你放心，我会协调好孩子和工作，你们放心去就行。”
另一边，星耀，总裁办公室。
霍辰烨从林时烟家离开，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霍总，夫人的特助来了江城，刚才在星耀楼下转了一圈，还向前台打听您最近的行程。”
母亲的特助？
果然，他长期滞留江城，还是引起了母亲的注意，并且已经派人查到了这里。
如果让母亲知道林时烟母子的存在，以她的脾气，一定会对他们下手。
说不定......会让他们彻底消失在他面前。
不能让母亲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是霍辰烨脑海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他告诉自己，他的报复还没有完，林时烟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还没有连本带利讨回来。
绝对不能让母亲介入，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这无关乎其他，仅仅是因为……那是他的猎物。
只能由他来决定游戏的开始和结束。
想到此，他烦躁松了松领带，对着电话那头冷声吩咐。
“知道了。想办法把人打发走，别让他查到不该查的东西。还有......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去过林时烟家。”
为了躲过母亲，霍辰烨不得不暂时疏远林时烟母子。
而他的私人手机也很快接到霍母的电话。
“辰烨，你父亲旧疾复发，情况不太稳定！家族理事会明晚有紧急会议，立刻给我回沪城！”
面对母亲强硬要求，霍辰烨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
挂断电话，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疲惫揉了揉眉头。
过了片刻，他拿起手机，屏幕解锁，拇指悬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方。
几次按下，却又在拨号音响起前猛地掐断。
最终，他将手机屏幕朝下，重重反扣在桌面上，像是这样就能隔绝不该有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