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死寂中，一声奶音突然响起。
林时烟怀里的念念怯生生探出头，看清霍辰烨的脸时，眼睛倏地亮了，病弱的小嗓音脆得发颤。
这一声“爸爸”，石破天惊。
空气凝固了，雨声、呼吸声，一切都消失了。
林时烟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旁的李老师更是惊讶捂住嘴，看看孩子，又看看门口气势逼人的男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原、原来您就是念念的爸爸？怪不得孩子刚才一直迷迷糊糊喊爸爸……”
霍辰烨瞳孔骤缩。
爸爸？
他在叫谁？
没等他反应，念念突然从林时烟怀里滑下来，踉跄着冲向他，小胳膊一把抱住他笔挺的西裤。
仰起苍白的小脸，那双像极了林时烟的眼睛里充满了开心和依赖。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妈妈说你去很远的地方上班，念念每天都画爸爸，还跟月亮说想你……爸爸，你别再走了好不好？”
孩子的话语天真炽热，每个字都敲在霍辰烨心上。
他的身体僵了一瞬。
林时烟也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慌中回过神，她踉跄着起身想去拉回儿子。
“念念！快回来！”
可念念盼了这么久，梦里念了这么久的爸爸就在眼前，哪里肯听？
他紧紧抓着霍辰烨的裤腿，小脸上全是执拗和开心，还试图往霍辰烨身上爬。
霍辰烨能感受到裤腿上那微小却执着的力道，能看到那张写满了孺慕之情的小脸。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失措和荒谬。
他是爸爸？
不。
不可能。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存在了一秒，就被强烈的恨意压了下去。
他是林时烟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
她从来都这么有手段。
五年前可以轻易哄骗他，然后潇洒的抽身离去。
五年后，竟然恶劣到教孩子随便认爹？
一股怒意涌上来，他眼神一厉，粗暴甩开了攀在自己腿上的孩子。
“乱喊什么！谁是你爸爸？看清楚人再叫！”
念念没防备，踉跄着差点摔倒，李老师急忙扶住他。
眼里的欢喜碎成茫然，水汽飞快涌上来，小奶音带了哭腔。
“爸……爸爸？你不喜欢念念吗？念念很乖的……每天都念着爸爸……”
那委屈的哭声带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抽痛。
霍辰烨狠狠蹙紧眉头，几乎是用尽了自制力才将那丝荒谬的触动碾碎，转化为更汹涌的怒火。
“林时烟，你可真是好本事！自己生下这种来路不明的野种不够，还把他教得随便抱着陌生男人的腿就喊爸爸？怎么，是找不到下家，指望用孩子来碰瓷吗？还是你们母子惯用的伎俩？”
“哇！咳咳……”
念念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和身体的不适，放声大哭起来。
“念念！”
林时烟冲过去把儿子搂进怀里，用身体隔绝开霍辰烨那伤人的视线。
她抬起头，看向霍辰烨，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但那泪水之后，是冰冷的绝望和……一丝死心的灰烬。
她原本还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或许他看到孩子，会有一点点怀疑，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现在，没有了。
他的话，他的眼神，他对孩子毫不留情的伤害，碾碎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林时烟死死咬住下唇，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他是你的儿子”这句话，连同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狠狠咽了回去。
告诉他真相？
在他如此看待她们母子之后？
让他再来嘲笑她的痴心妄想，还是来跟她争夺孩子？
不。绝不。
念念从此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与他霍辰烨再无瓜葛！
她抱紧浑身发抖的念念，垂下眼帘，声音低哑却平静说。
“霍总说笑了，孩子小，认错人了而已。我们高攀不起。”
霍辰烨看着她紧紧护着孩子的模样，再看看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东西，冷哼一声。
“最好如此。管好你的孩子，别像他妈妈一样，见到有钱男人就往上贴，令人作呕。”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教室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他带来的所有风暴。
只剩下抱着孩子浑身冰冷的林时烟，和一旁不知所措的李老师。
教室外，雨势未减。
霍辰烨快步走向雨中等待的车子，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厢内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林时烟的香气，他烦躁松了松领带，对司机冷声吩咐。
“开车！”
车子驶入雨幕。
他闭上眼，试图驱散那孩子苍白的小脸和带着哭腔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那孩子的眉眼……该死的，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重新凝结起冰寒。
他亲眼看到林时烟怀了别人的孩子，错不了。
一定是林时烟那个女人教的好！
为了攀附他，竟然教孩子乱认爹？
真是和她当年一样，为了钱和目的，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
似乎要压下心底那丝慌乱和不安，霍辰烨心里涌起了报复的想法。
她不是在乎那个孩子吗？她不是可以为了那个孩子不顾一切吗？
好得很。
一个冷酷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星耀科技总经理的电话。
“李总，‘瀚海项目’的最终版全案，我看过了。”
电话那头的李总立刻恭敬回应：“霍总您请指示。”
“毫无亮点，浪费资源。基于集团最新的成本效益评估，这个项目的推广预算，必须削减40%。同时，原定的线下发布会取消，我需要看到更具爆破性、更低成本的纯线上数字化营销方案。”
李总在电话那头倒吸一口凉气，“霍总，这……预算削减40%，还要取消线下发布会，这几乎是不可能……”
“可能与否，是你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上午9点，我要看到你们全新的、符合要求的方案汇报。”
他停顿了一下。
“听说这个项目之前是一个叫林时烟的员工主要负责？那就让她来做这个新方案。”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窗外的雨幕，想象着林时烟接到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时苍白绝望的脸。
想象着她为了那个病恹恹的野种不得不绞尽脑汁，甚至最终要来向他乞求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快意的弧度。
林时烟，你不是骨头硬吗？
我就一根一根，亲手给你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