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基本生活？”
霍辰烨喃喃重复，心脏又是一阵抽搐。
他霍辰烨的女人和儿子，竟然需要为“维持基本生活”而工作？
一股冲动让他想立刻冲下去，给她一张无限额的黑卡。
给儿子买下整个玩具工厂，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堆在他们面前。
可理智，或者说恐惧，拉住了他。
他不能。
她不会接受任何来自他的东西。
他烦躁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停下对助理吩咐。
“去做几件事。”
“第一，联系安德森博士的团队，就是全球最顶尖的那个儿科专家组。我不管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让他们以‘慈善医疗项目’的名义，尽快入驻这里的中心医院。所有费用，匿名支付。”
这是他为儿子能做的最迫切的事。
念念的身体一直是他最深的恐惧。
“第二，去查清楚，他们在这里，有没有遇到麻烦。”他强调，“任何事情。如果有不开眼的人打扰他们，你知道该怎么做。”
“第三，”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那栋白色小屋，“帮我在这附近，找一个长期住处。要能……一直看到那里的。”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靠近他们的方式。
助理领命而去。
霍辰烨重新走到窗前，拿起望远镜。
视野里，沈聿风正把念念架在脖子上，在花园里小跑，林时烟跟在后面，笑着提醒他们小心。
那笑容，真美。
美得让他肝肠寸断。
他抬起手，指尖隔着玻璃，无比眷恋描摹着那个身影。
“时烟……念念……”
很快，霍辰烨搬进了隔街的公寓三楼。
这里视野极佳，能清晰看到林时烟家的花园和客厅窗户，又足够隐蔽。
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影子”。
每天，他的生活围绕着那个窗口展开。
清晨，他看着沈聿风牵着念念的手，步行送他去几个街区外的社区幼儿园。
念念会蹦蹦跳跳，而沈聿风总是侧着头，耐心听着孩子叽叽喳喳。
上午，他会看到林时烟坐在花园的摇椅上，抱着她的数位板工作，阳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有时她会蹙眉思考，有时会舒展眉头，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贪婪看着，像是能通过这些细微的表情，参与到她的生活里。
下午，沈聿风会去接念念放学。
然后，常常是三人一起，去附近的超市采购，或者去海滩散步。
他看到她帮念念卷起裤脚，看着孩子冲向海浪；看到沈聿风为她撑起遮阳伞，自然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
每一个画面都温馨寻常。
每一个画面都让他万箭穿心。
他像一个上了瘾的自虐者，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又每一次都被看得鲜血淋漓。
他书房的垃圾桶里，堆满了空掉的酒瓶和捏扁的烟盒。
他迅速消瘦，眼底阴影浓重，整个人笼罩在颓废阴郁里。
他按照计划，匿名且高效运作着一切。
顶尖的医疗团队以“支援偏远地区儿科医疗”的名义，低调进入了潮汐镇中心医院。
他手下的人，也悄无声息清理掉了两个曾在林时烟工作室附近流连，意图不轨的小混混。
他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
然而，他低估了沈聿风。
那支高规格医疗团队的突然到来，几个混混恰好被请去警局，这些巧合让沈聿风警觉。
很快，他发现了那个常拉纱帘的窗口。
一个周末的傍晚，霍辰烨正站在窗边，看着白色小院。
念念坐在秋千上，林时烟在背后推着他，两人玩得开心。
门铃，突兀响起。
霍辰烨皱眉。
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找他。
正想着门外的是谁，打开门，看到沈聿风站在门外。
霍辰烨眼里闪过震惊，但很快沉静下来。
两个男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隔着短短的距离对峙着。
空气明明还是平静的，却又充满了无声的火药味。
“果然是你。”
沈聿风率先冷声开口，面对霍辰烨，他始终保持不了温和。
大概这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且明明他们已经有了宁静生活，这个男人还要来打扰他们。
他的目光扫过霍辰烨憔悴不堪的脸，接着看了眼他身后房间里散落的酒瓶和烟蒂。
眼中没有同情，只有讥讽。
“现在再来做这副姿态，会不会太晚了点？”
霍辰烨没有反驳，只是沙哑问。
“她……还好吗？”
“她很好。”沈聿风斩钉截铁回答，“比在你身边时，好一千倍，一万倍。霍辰烨，你看清楚了吗？难道这段时间，你看得还不够清楚？”
沈聿风冷嘲。
霍辰烨嘶哑回答：“我看到了。”
看得很清楚！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有点自知之明！”
沈聿风沉声说。
“你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和噩梦！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平静生活，念念也终于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快乐长大！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你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骚扰和伤害！”
“我不会打扰她。”霍辰烨痛苦道，“我只是……想确保她和孩子平安。做完我该做的事，我会走。”
“该做的事？”沈聿风冷笑，“派医疗团队？解决小混混？霍辰烨，收起你那套高高在上的施舍，他们不需要，我们能保护好自己！你最大的‘该做的事’，就是立刻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永远地消失！”
霍辰烨浑身一颤，脸色苍白。
他看着沈聿风，这个曾经在他看来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伪君子。
此刻却站在他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宣示着对那个家和那个女人的主权。
他们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他们……结婚了吗？
只有这样，沈聿风才能名正言顺对他说出“我们”，才能斩钉截铁让他“永远消失”。
霍辰烨死死盯着沈聿风，后槽牙咬得绑紧。
他不敢问。
他怕。
怕从沈聿风口中听到那个笃定的“是”字。
那他.......
光是想想，就恨不得拉整个世界一同殉葬。
“我不会现在出现。”霍辰烨喃喃说，“但我也不会走。至少……现在不会。”
沈聿风看着他顽固的样子，知道和他说不通，冷哼了声，丢下一句。
“霍辰烨，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你敢让时烟和念念受到一丝惊吓，我保证，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再也找不到他们。下一次，你们之间隔着的，将不止是一片海洋。”
他转身离去。
霍辰烨望着沈聿风的背影，他刚才的话，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响。
【她比在你身边时，好一千倍，一万倍。】
【你最大‘该做的事’，就是立刻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
他知道，沈聿风说的是事实。
可是，他不愿就这样放弃。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望向那个亮着温暖灯光的窗口。
影影绰绰，他看到他们似乎坐在餐桌前共进晚餐。
那曾经本该是他能拥有的，如今，属于别人。
近在咫尺。
却远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