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和小胖骑着小电驴,刚拐进城中村那条坑洼的主路,就被前方攒动的人影挡住了去路。两人放慢车速,停在离出租房一楼还有十来米的地方——不宽的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居民,有人踮着脚往屋里瞅,有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还有小孩在人群缝隙里追跑打闹。
路口停着两辆车,一辆蓝白相间的警务车亮着微弱的警灯,旁边还停了辆黑色警用轿车,车身擦得锃亮,在城中村灰蒙蒙的背景里格外显眼。
“这是咋了?”小胖挠了挠头,刚要往前挤,就听见一阵中气十足的骂声从人群里炸开:“哪个杀千刀的!他妈的连老娘的钱都敢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要是让我逮着,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陈默踮起脚,越过前面几个脑袋望过去——只见他们的房东王姐正站在出租房一楼的门口,身上穿着碎花睡衣,烫得蓬松的卷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嘴里叼着根点燃的烟,手指在半空乱挥。四十多岁的女人,此刻眉头拧成一团,眼角的细纹都透着凶气,对着围观的人劈头盖脸就骂:“都看什么看!一天吃饱了没事干是吧?滚滚滚,回家吃奶去!”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哄笑,有人故意起哄:“王姐,谁这么大胆啊?不知道你是咱城中村的‘母老虎’吗?敢偷你的钱,这是不想在这儿活了吧!”
“就是啊王姐?”另一个看热闹的大叔跟着搭话,语气里满是调侃。
王姐正要接着骂,旁边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赶紧拉了拉她的胳膊——是王姐的老公牛哥。他看起来像个老实本分的人,此刻脸上满是局促,对着围过来的两个民警连连点头,声音压得低低的:“警官,是这样的……我老婆去隔壁麻将馆打了会儿牌,中途叫我回来拿钱就看见房门被撬了,屋里翻得乱七八糟的,我们藏在卧室暗香阁抽屉里的一万多块现金,全没了!”
做笔录的是莲花派出所的两个年轻民警,一个低头飞快地在本子上写,另一个皱着眉追问:“现金具体藏在哪儿?门窗有没有明显撬动痕迹?最近有没有看到陌生面孔在附近转悠?”
陈默听着牛哥的话,忍不住跟小胖对视一眼,两人都悄悄勾了勾嘴角。小胖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嘀咕:“王姐这也太倒霉了,一万多块啊,估计是这栋楼好几个月的房租钱,够她心疼一阵子了。”
就在这时,停在路边的黑色警用轿车突然“咔嗒”一声,副驾驶的车门被推开。
先是一只踩着黑色短靴的脚伸出来,鞋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接着,一个穿着警服的身影弯腰走下车——笔挺的藏蓝色警服衬得她身姿格外挺拔,肩章上的标识两杠一星,身高接近一米七左右,站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周围原本嘈杂的议论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连正骂得唾沫横飞的王姐,都下意识地闭了嘴,叼着烟的动作僵在半空。
陈默的心脏猛地漏了一拍,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那人身上——柳叶眉微微蹙着,却不显刻薄,反而添了几分锐利;一双大眼睛亮得惊人,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英气;鹅蛋脸线条流畅,没施粉黛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白皙,比起电视里柔弱的女明星,多了股让人移不开眼的干练劲儿。
“这警官也太好看了吧?比明星还亮眼!”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语气里满是惊叹。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四十来岁、挺着圆滚滚肚子的男人快步挤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意外的笑意,对着女警开口:“赵队?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说话的正是莲花派出所的所长李坤,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落在女警肩章上那“两杠一星”的警徽上,语气里多了几分恭敬——眼前这位,可不是普通民警,而是江城新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赵思雨。
赵思雨是正经警校高材生,毕业那年主动申请到基层派出所锻炼,在片警岗位上待了两年,不仅把辖区里的家长里短摸得门清,还凭着一股韧劲破过两起辖区内的串案,靠着实打实的破案成绩,才被破格提拔进刑警大队,没多久又升任副队长。
她这次会来城中村,一是因为近期分局暂无重大案件,二是城中村本就是新城区治安的“老大难”——错综复杂的窄巷、密密麻麻的出租屋,再加上流动人口多、人员关系杂,赌博、盗窃、卖淫等问题层出不穷,一直是分局重点关注的片区。前几天局里开会刚强调要加大对城中村的治理力度,今天一早听说这儿出了起万元现金盗窃案,金额不算小,她便没打招呼,直接带着组员张忠明——就是刚才开车的年轻刑警,赶了过来。
虽说赵思雨的晋升全靠自己拼出来的实绩,但在新城区分局里,总有些人背后嚼舌根,说她是靠家里的背景才爬得这么快。这话她不是没听过,只是从没辩解过——她心里憋着股劲,就想多破几个硬案子,用实力堵住那些质疑的嘴。
“李所,正好赶上这案子,过来看看情况。”赵思雨开口,声音清亮却不尖锐,目光已经越过李坤,望向出租房里乱糟糟的场景,“报案人是房东?现金具体怎么丢的,笔录做的怎么样了?”
李坤赶紧侧身让开位置,语气更显客气:“刚录到一半,报案人说钱藏在卧室暗香阁里,跟他老婆去打麻将回来就发现门被撬了。我这就带你进去看看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