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手,按在了那扇由无数星光砂砾构成的古老石门上。
入手之处,并非实体石头的触感,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空”。
仿佛他触摸的不是一扇门,而是触摸到了“寂灭”这个概念本身。
一股冰冷到足以冻结法则的道韵,顺着他神念所化的手臂,疯狂涌入,要将他这缕探寻的意识,彻底同化为永恒的虚无!
“小男人,快退!这股道韵……”
风清月紧张到变了调的警告声在叶尘脑海中响起,但已经晚了。
“哼,在本座的识海里,还轮不到外道撒野。”
叶尘的神念发出一声冷哼。
他那片翻涌的混沌灵海之中,猛然升腾起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黑色火焰。
混沌之火!
那是万火之源,亦是万道之始!
那股霸道无比的寂灭道韵,在遇到这缕混沌之火的瞬间,非但没能侵入分毫,反而顷刻间被炼化、吞噬,化作最精纯的神魂能量,反过来滋养着叶尘的神念。
“这……混沌圣体,竟霸道至斯……”
风清月彻底没了声音,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叶尘不再犹豫,手臂用力,缓缓向前一推。
那扇仿佛沉寂了亿万年的星光古门,在一阵无声的空间涟漪中,悄然向内开启。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能量风暴的宣泄。
门后的世界,就这么安静地,展现在叶尘的眼前。
当他的神念化身,一步踏入镇魂塔第三层的瞬间,即便是以他的心性,也不由得为之愣住了。
这里,不是他想象中任何一种囚牢的模样。
没有锁链,没有符文,没有阵法,更没有青面獠牙的怪物。
门内,是一片绝对的、永恒的虚无。
无垠的星空,静谧到让神魂都感到恐慌。无数颗黯淡的星辰,如同被永恒冻结在黑色琉璃中的尘埃,一动不动。
这里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灵气波动,没有声音传播,甚至连法则都仿佛陷入了最终极的“停摆”。
一切,都处于一种名为“终结”的静止之中。
而在这片静止星空的绝对中央,一具巨大无比的、通体晶莹剔透的冰棺,正静静地悬浮着。
那口冰棺,不知是由何种神冰构成,散发着七彩的琉璃光泽。构成它的每一缕寒气,似乎都蕴含着一条完整的、冰封万物的至高大道。
仅仅是看着它,叶尘就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被同化,思维在被冻结。
透过那完美无瑕的冰层,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封印着一道身影。
叶尘心中升起强烈的好奇与警惕,神念化身缓缓靠近。
当他终于看清了冰棺中那道身影的模样时,呼吸也不由得为之一滞。
那不是什么怪物。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她的美,已经超越了皮相,升华为一种“道”。
她身穿一袭冰蓝色的繁复宫装,长及脚踝的银色发丝,如同凝固的星河,铺满了整个棺底。她的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永恒冰霜。
她的容颜,是神明最完美的杰作,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但你看到她的第一眼,心中升起的绝非惊艳或爱慕,而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对“终极”与“寂灭”的敬畏。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拒众生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威严。
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沉睡了无数个纪元,连岁月长河都绕着她流淌,不敢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就在叶尘为这副景象而心神震动之时。
风清月那沉寂了许久的神魂,在看到这女子的瞬间,突然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剧烈、最疯狂的波动!
“是……是……是她?!!”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的声音,不再是魅惑,不再是娇嗔,甚至不再是尖叫,而是一种混杂着极度震惊、恐惧、以及认知被彻底颠覆的、发自神魂本源的颤抖嘶吼!
“她不是应该在那个禁忌的‘神陨纪元’末期,随着整个旧世界一起……彻底陨落,化为虚无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镇魂塔……它……它怎么敢?!它怎么可能将她封印?!”
叶尘心中一动,立刻追问:“她是谁?让你如此失态。”
风清月的声音,带着一种仿佛在朝拜古老传说般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地吐出:
“她……不是被‘封印’的。”
“因为这世间,没有任何存在,有资格封印她!”
“她是……【太阴女帝】——冰岚!”
太阴女帝!
“一个比我所处的‘太古纪元’,还要早上一个时代的,传说中的禁忌神话!”
风清月的声音越来越颤抖,仿佛在回忆什么恐怖的传说禁忌。
“传说,她天生【太阴圣体】,那是能与你的【混沌圣体】在理论上并驾齐驱的无上神体!她修成了古往今来唯一的【永寂冰道】,那是连时间长河都能冻结的至高大道!”
“也正因为如此,在她证道大帝的最后关头,她的力量……她的道,彻底失控了……它开始无休止地蔓延,要将她所在的那个宇宙,连同其中所有的生灵、星辰、法则,都彻底拖入永恒的寂灭之中!”
“最后,在整个世界即将归于虚无的前一刻……”
“这位女帝,为了不让自己的道造成无尽的杀孽,选择了……自我封印!”
“她将自己,连同她那失控的道,一起放逐到了无尽的时空乱流之中,与世同寂!”
听到这里,叶尘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终于明白,这第三层中恐怖的寂灭之意,从何而来。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风清月会如此失态。
“那这镇魂塔……”叶尘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风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荒谬意味:“它不是封印了女帝……这个破塔,大概是在无尽虚空中漂流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这口同样在漂流的冰棺,然后……把它当成无主的至宝,给‘捡’进来了!”
捡……进来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风清月那妖女的本性瞬间压倒了恐惧,声音突然变得无比亢奋,带着一种发现了绝世宝藏的狂喜!
“小男人!你发了!我们发了啊!”
“虽然我们绝对不可能唤醒这位女帝,更不可能得到她的传承。但是!她这【太阴圣体】,为了维持自我封印,无时无刻不在无意识地向外散发着最精纯的‘太阴本源’之气!”
“那可是先天太阴之气啊!”
“你的混沌圣体,至阳至刚,霸道无双,但也正因如此,根基之中缺少了至阴的调和!而这股力量,对你来说,就是这世间最完美的、最顶级的阴阳调和之物!是能让你道基圆满、圣体大成的无上神药!”
风清月激动地语无伦次:“这第三层,它不是囚牢!它是一个源源不断为你提供最顶级修炼资源的……超级修炼场啊!”
叶尘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口冰棺之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火热。
自我封印的女帝……与混沌圣体并驾齐驱的无上神体……至阴本源……
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决定先做个小小的尝试。
叶尘小心翼翼地催动起体内的混沌圣体,对着那口巨大的冰棺,隔空轻轻一吸。
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太阴寒气,从冰棺表面逸散而出,被他吸入了神念之中。
就在这一丝寒气入体的瞬间!
“嗡!”
叶尘只感觉自己的神念仿佛要被冻碎,但下一刻,混沌之火便将其包裹、炼化,一股精纯无比的、带着清冷道韵的能量,融入了他的神魂,让他那刚刚突破的神魂境界,都为之稳固了一丝!
有效!
然而,叶尘并没有注意到。
就在他吸收那丝寒气的同一时刻。
那口亘古不动、万世不移的永寂冰棺之中。
那位静静沉睡了无数个纪元、仿佛早已与虚无融为一体的太阴女帝。
她那覆盖着一层薄冰的、长长的银色睫毛,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知地……
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