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谷中,血雾弥漫。
风声呜咽,像无数亡魂在低语。之前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与哀嚎,此刻已渐渐归于沉寂,只剩下几具还在地上无意识抽搐的残躯,诉说着不久前那场一边倒的屠杀。
陈北玄瘫在地上,像一滩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肉。
他那双曾经充满了怨毒和疯狂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灰般的绝望。他引以为傲的底牌,他燃烧生命换来的至强一击,在那个男人面前,竟连让他拔剑的资格都没有。
道心,碎了。
支撑他所有骄傲和野心的那根擎天之柱,被那个男人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彻底碾成了齑粉。
叶尘缓步走到他的面前,脚步声很轻,在这死寂的乱石谷中,却像一记记重鼓,不偏不倚地,敲在陈北玄那破碎的神魂之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神明在俯视一只路边的蝼蚁。
“陈北玄。”
叶尘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到不带一丝波澜,却让地上的陈北玄身体剧烈地一颤。
“天剑宗内门第一真传,大长老最疼爱的长孙,无数弟子敬畏追随的天之骄子。”
叶尘每说出一个名号,陈北玄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这些曾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光环,此刻听来,却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得他神魂都在作痛。
“你自以为运筹帷幄,设下天罗地网,视我为掌中玩物,视他人性命为草芥。感觉如何?”
叶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亲手捏碎的艺术品。
“你引以为傲的修为,在我看来,如同儿戏。”
“你奉若至宝的底牌,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羞辱!极致的羞辱!
这比一剑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千万倍!陈北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要嘶吼,想要反驳,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叶尘。
叶尘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晶莹如玉的手指。
那根手指,刚刚才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夹断了他的上品灵器。
此刻,这根手指,正不快不慢地,点向了他的丹田。
陈北玄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惊恐地想要挣扎,想要躲避,可燃血爆元丹的后遗症已经彻底爆发,他体内的灵力早已枯竭,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让他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地,绝望地,看着那根手指,离他的丹田越来越近。
那根手指,仿佛带着审判世间万物的力量,明明动作不快,却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让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不……”
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绝望的、带着血泡的嘶吼。
“噗。”
一声轻响,如同戳破一个微不足道的水泡。
叶尘的手指,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的丹田之上。
陈北玄的身体猛然一僵!
没有剧痛,没有爆炸,但一股比死亡还要深沉的寒意,瞬间淹没了他。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丹田气海之中,那颗他耗费了无数资源和心血,好不容易才凝聚而成,承载了他所有希望和骄傲的、布满玄奥纹路的元丹……
其光洁的表面上,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
紧接着,那道裂痕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飞速蔓延!
“咔嚓……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丧钟,在他的神魂深处密集地敲响!
“砰!”
一声闷响,那颗曾经坚固无比、光芒璀璨的元丹,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玻璃珠,轰然炸碎!化作了最精纯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朝着四面八方疯狂逸散!
他一身苦修得来的磅礴灵力,如同开了无数个闸口的洪水,顺着他全身三十六万个毛孔,疯狂地宣泄而出!
他甚至能听到灵力冲出身体时,发出的“嗤嗤”声!
他的气息,以一种雪崩般的速度,飞速跌落!
凝元境三重……二重……一重……
聚气境九重……五重……一重……
淬体境……
最终,彻底归于虚无。
他,成了一个废人!
一个比当初的叶尘,丹田完好却无法修炼,还要彻底、还要绝望的废人!
“啊——!!!”
一股比死亡还要恐怖一万倍的绝望,彻底淹没了陈北玄的理智,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叶尘收回手指,面无表情地,抬起了脚。
“你这双手,曾高高在上,指点江山。”
话音落下,脚掌踩下。
“咔嚓!”
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伴随着一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里的闷哼。他的右臂,从手肘处被硬生生踩断,森白的骨茬刺破血肉,暴露在空气中。
“咔嚓!”
左臂,以同样的方式,被干脆利落地踩断。
“你这双腿,让你站得很高,让你习惯了俯视众生。”
叶尘的声音依旧平静,脚下却毫不留情。
“咔嚓!咔嚓!”
双腿,被齐膝踩断!
剧烈到极致的疼痛,和修为被废的无尽绝望,双重叠加,让陈北玄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像一条蛆虫般,在地上痛苦地蠕动着,翻滚着,涕泪横流,口中不断涌出混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他想死,却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叶尘兑现了他所有的诺言。
他缓缓蹲下身,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依然毫无波澜,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陈北玄的耳中。
“现在,告诉我。”
“你想活,还是想死?”
陈北玄蠕动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抬起那张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泪的脸,看着叶尘那双漠然的、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睛,神魂深处,涌起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最极致的恐惧。
活?
像现在这样,修为尽废,四肢皆断,像条狗一样活下去?
他能想象到,如果自己活着回到宗门,会面临什么样的场景。爷爷那失望到极点的眼神,同门那鄙夷嘲弄的目光,敌对派系的疯狂报复……他会成为天剑宗最大的笑柄,一个活着的耻辱柱,永世不得翻身!
那比死,还要痛苦一万倍!
死亡,在这一刻,竟成了一种奢望,一种解脱。
在无尽的痛苦和羞辱中,他那仅存的一丝理智,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蠕动着残躯,艰难地,朝着叶尘的方向,低下了那颗曾经无比高傲的头颅。
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吼,那声音里,充满了哀求与解脱。
“杀……杀了我……”
“求求你……杀了我!”
他,终于,跪伏在地上,用尽生命,求着叶尘杀了他。
叶尘笑了。
那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淡漠,冰冷,充满了无上的嘲讽。
他缓缓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陈北玄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如你所愿。”
他抬起脚,干脆利落地,一脚踩下!
“砰!”
头颅爆裂,红白之物四溅。
天剑宗内门第一真传,陈北玄,陨!
随着陈北玄的死亡,他腰间那枚血色令牌,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红光!
一道粗壮得如同血龙般的光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霸道的弧线,尽数涌入了叶尘的令牌之中!
叶尘低头看去,只见自己令牌上的积分,开始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疯狂暴涨!
一百!一千!一万!
最终,稳稳地停留在一个,足以让任何看到的人都为之窒息的恐怖数字上!
【叁万陆仟伍佰】!
这个数字,遥遥领先,已经彻底断绝了任何人反超的可能!
血色古路试炼的胜者,在这一刻,已经提前锁定!
然而,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个血色古路的大地,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地震,而是一种源自大地深处、古老而沉重的悸动,仿佛有一头沉睡了万古的恐怖巨兽,被惊醒了!
紧接着,一声充满了无尽愤怒与暴戾的咆哮,仿佛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穿透了层层空间,震彻了整片天地!
一股比之前那头铁甲地龙,强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恐怖气息,从遥远的天际尽头,轰然苏醒!
那气息,跨越了无尽的距离,死死地,锁定了叶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