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砸在青石板上的震动，顺着脚底传到膝盖，又往上窜到心口，震得赖月的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死死闭着眼，手指攥着衣角拧成一团，后背的伤口被冷汗泡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那是之前被树枝划伤时，血痂裂开的味道。
“清风门办事，无关人等，滚！”
刀疤男子的声音穿透迷雾，带着修仙者特有的威压，像一块巨石砸在平静的水面上。
赖月悄悄睁开眼缝，只见十几道青色身影已经策马围了上来，为首的除了追杀她的刀疤男，还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穿的青袍比其他人更精致，领口绣着云纹，腰间悬着块羊脂玉牌，“清风”二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一看就不是普通弟子。
“玄风长老！”刀疤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时动作又快又急，青钢剑的剑鞘磕在石板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属下追查到逃犯踪迹，这丫头竟勾结黑风寨的人，还请长老做主！”
玄风长老没看他，目光像鹰隼般扫过赖月，又落在黑风寨主身上。
当他看到那些盖着黑篷布的马车时，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冷得像冰：“黑风寨的孽障，也敢管我清风门的事？”
黑风寨主的手按在刀柄上。
他刚才敢跟小喽啰动手，可面对修仙者长老，喉结忍不住滚了滚——但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弟兄，要是认怂，以后在山寨里就再也抬不起头。
他往前踏了一步，马蹄声都跟着颤了颤：“玄风长老这话不对。这丫头是在我黑风寨的地界上被截住的，按规矩，该由我们处置。你们清风门平白闯进来要人，是没把我们黑风寨放在眼里？”
他身后的骑手们立刻勒紧缰绳，手都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马车旁的护卫更是围成一圈，把马车护得严严实实，像是里面藏着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迷雾里的风突然停了，树叶不响了，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双方的人马对峙着，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玄风长老的眼神沉了下去。
他抬手时，掌心突然亮起青光，一柄泛着灵光的长剑凭空出现，剑身上的寒气瞬间漫开，赖月都能感觉到脚踝处的白雾凝了霜。
“放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个山贼窝，也配跟我讲规矩？今日这丫头，我带定了！”
刀疤男立刻跳起来，青钢剑指向黑风寨主：“识相的就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们踏平你黑风寨！”
黑风寨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修仙者，可看着弟兄们的眼神，又实在拉不下脸。
他咬了咬牙，回头喊：“兄弟们，跟他们拼了！咱们黑风寨的地盘，绝不能让外人撒野！”
“拼了！”
骑手们的呐喊刚落，玄风长老的剑就挥了出去。
一道青色剑气像闪电般掠过，最前面两个冲上来的护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剑气劈得飞了出去，重重砸在树上，树干都震得抖了抖，树叶簌簌往下掉，混着鲜血落在地上。
“大哥，快跑！”有个年轻护卫喊着，声音都变了调。
黑风寨主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眼玄风长老手中那柄还在泛光的剑，终于认了怂。
他翻身跳上马车，对着车夫吼：“快赶车！往后山跑！”
车夫甩了一鞭子，马受惊般往前冲，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轱辘轱辘”的巨响。其他骑手也纷纷调转马头，跟着马车往山林深处逃去。
清风门弟子想追，却被玄风长老拦住了：“别追了，先抓逃犯！”
他的目光又落回赖月身上，那眼神像钩子，要把她牢牢勾住。
赖月的心脏“咚咚”狂跳。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趁着清风门的人还没围住她，她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脚下的腐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她屏住呼吸，又退了半步。
迷雾还没散，旁边的灌木丛长得密，只要能钻进去，说不定能躲一会儿。
“想跑？”
刀疤男的声音突然炸响。
他像只猎豹般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青钢剑的剑尖擦着赖月的衣角划过，带起一阵冷风。
赖月吓得魂都快飞了，转身就往灌木丛跑，运动鞋踩在腐叶上，溅起的泥点沾了满裤腿。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身后的追杀声越来越近，赖月能感觉到刀疤男的气息就在身后，那股阴冷的味道像蛇一样缠上来。
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跑，肺像要炸开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疼，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跑了约莫十几分钟，她的腿开始打颤。
之前被火球烫伤的小腿、磕在石头上的膝盖，还有被树枝划伤的手臂，所有伤口都在疼，疼得她眼前发黑。
她不得不停下来，扶着一棵古树大口喘气，树皮的粗糙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周围的树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却照不进地面的腐叶层，反而让这片林子显得更阴森。
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像是有人在背后盯着她，让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往南走，沿着小溪走。”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像有人贴着她的太阳穴说话，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让她狂跳的心脏瞬间平静了些。
赖月猛地抬头，四处张望：“谁？谁在说话？”
树林里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连鸟叫都没有。
她皱紧眉头，手心全是冷汗——这声音是谁？是清风门的陷阱，还是真的有人想帮她？
可她现在已经没别的选择了。
留在这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清风门的人抓住；往南走，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赌一把！”
赖月深吸一口气，根据太阳的位置辨了辨方向，朝着南方跑去。
刚跑出去没几步，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她心中一喜，加快脚步，很快就看到了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泛着光，岸边的水草开着白色的小花，散着淡淡的香。
她沿着溪边跑，溪水溅湿了她的鞋子，冰凉的触感透过鞋底传上来，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可越往深处走，树林越密，光线越暗，最后连阳光都看不到了，只能靠溪水反射的微光辨路。
偶尔会传来几声奇怪的声响——像是野兽的低吼，又像是风吹过树洞的呜咽，让她浑身发毛。
她的脚底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鞋子湿哒哒的，走起来“啪嗒啪嗒”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显眼。
“快一点，他们快追上来了。”
脑海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带着几分急促。
赖月咬着牙，忍着疼继续跑，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一会儿看到刀疤男举着剑朝她扑来，一会儿又看到黑风寨的山贼对着她狞笑。
她用力摇了摇头，却发现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突然亮起了一丝蓝光。
那光芒很淡，却在漆黑的林子里格外显眼，像一颗星星落在了地上。赖月的精神一振，脚步也快了些。
走近了才发现，那蓝光是从一处山洞里透出来的，山洞藏在灌木丛后面，若不是有光，根本找不到。
她拨开灌木丛，站在洞口前，心脏又开始狂跳。
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进去，周围长满了青苔，散着潮湿的气息。从洞里透出来的蓝光很柔和，却带着一股强大的能量，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进去吧，这里安全。”
脑海里的声音又响了，这一次温柔了许多。
赖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林子，虽然没听到追杀声，可她知道，清风门的人很快就会追来。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了山洞。
山洞里比她想象的宽敞。洞壁上嵌着许多会发光的蓝色石头，把整个山洞照得亮堂堂的。
地面铺着一层柔软的干草，像是有人特意整理过。最里面有个水潭，水面泛着和石头一样的蓝光，水潭边放着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凳，石桌上还摆着个破旧的陶罐。
赖月走到水潭边，蹲下身捧起一捧水。
水很凉，却带着一股甘甜，喝下去后，喉咙的灼痛感瞬间消失了。她摸了摸洞壁上的石头，暖暖的，还带着一股奇异的能量，顺着指尖传到身体里，让她疲惫的四肢都舒服了些。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喃喃自语，“指引我的人是谁？”
没有回应。
她靠在石凳上，脱掉湿哒哒的鞋子，露出磨出血泡的脚底。
她从口袋里翻出最后一张纸巾——这是她穿越前塞在口袋里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她轻轻擦着脚底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想爸爸妈妈，想考古队的导师，想实验室里的显微镜……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不知道这个陌生的修仙世界里，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她。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哥，那丫头肯定躲在这里面，我刚才看到蓝光了！”是黑风寨老三的声音。
“怕什么！就算有危险，咱们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一个丫头？”黑风寨主的声音带着不甘，“只要抓住她，说不定能从她身上找到宝贝！”
赖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着空荡荡的山洞，除了水潭和石凳，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她握紧拳头，心中祈祷着那个神秘的声音能再出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黑风寨主和老三就出现在了洞口。
他们看到赖月，眼睛瞬间亮了，刚想进来，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黑风寨主用力推了推，屏障纹丝不动，还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让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鬼东西？”黑风寨主又惊又怒。
老三也试着推了推，同样被挡住了。
他皱着眉头：“大哥，这山洞有古怪，咱们还是走吧，万一有危险……”
黑风寨主盯着赖月，眼中满是不甘，却也知道自己进不去。
他咬了咬牙，对着山洞里喊：“小丫头，你给我等着！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再让我遇到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转身带着老三走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赖月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干草上。
她对着空气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你到底是谁？能不能出来见我一面？”
山洞里只有她的回声，那个神秘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