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红蝶看到厉鬼被李涅套进装尸袋,
脱力般地松开了锁链,踉跄一步扶住墙壁,大口喘息着,
脸上的灼痛和蔓延的纹身让她痛苦不堪,但眼中却流露出巨大的轻松感。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她看向依旧被吸附在门板上的吴队长,急忙喊道:
“吴队长,没事了!鬼已经被关……”
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板上,吴建国依旧保持着那个被固定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头无力地垂着,脸色是一种极不正常的青灰色,
眼睛圆睁着,瞳孔已经扩散,里面凝固着最后那一刻的紧张和一丝…或许是解脱?
他的嘴角甚至没有流血,仿佛生命是在瞬间被抽离的。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
只有一片死寂。
红蝶脸上的开心表情瞬间冻结,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恐慌。
她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颈动脉。
冰冷,僵硬,没有任何搏动。
“不…不可能!”
红蝶的声音带着哭腔,猛地看向李涅,
“为什么?!
我们明明关押了!
厉鬼根本没有碰到他!
它离他还有十几米远!”
李涅平静地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吴建国凝固的表情,又检查了一下门板,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鬼蜮早已收起,他的脸色,看起来只是比平时更苍白一点,
“可能在打开门,触发规律的那一刻,杀人规律就已经开始生效了。”
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像是在分析一个实验现象,
“厉鬼走去的只是一个形式,而不是必需完成的步骤。
又或者,门的吸附本身就是一次致命的灵异攻击,
而厉鬼的靠近…将会是第二次,更彻底的攻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吴队长毫无生气的脸上。
“至于我上次能挣脱…驭鬼者跟普通人,又怎么会一样?
可能我也受到了间接的攻击,只是被鬼心脏的力量抵抗住了大部分。
而他………”
李涅没有再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红蝶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吴队长那张还带着职责与牵挂的脸庞,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涌出,划过面具下的皮肤,带来冰凉的触感。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席卷了她。
他们成功了,关押了厉鬼,拯救了可能更多的潜在受害者,
却没能救下眼前这个自愿走进来的,活生生的人。
李涅没有再理会沉浸在悲伤中的红蝶。
他面无表情地俯下身,从吴队长冰冷的腰间取下了对讲机。
按下通话键,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到了外面所有严阵以待的人员耳中,
平稳冷静,没有一丝波澜:
“指挥中心,我是李涅。
事件已处理,厉鬼已被关押,可以派人进来善后。”
他停顿了一秒,加了一句,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吴队长…牺牲了。”
说完,他松开按键,将对讲机随手放在地上。
看也没有再看那具尸体和哭泣的红蝶一眼,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他的背影冷漠而挺拔,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次无关痛痒的任务简报。
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胸腔内那颗冰冷心脏愈发沉重的搏动,
以及那随之而来,几乎要将残存人性彻底冻结的麻木。
李涅没有再理会沉浸在悲伤中的红蝶。
走下楼梯,即将走出单元门时,
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二楼的方向。
透过楼梯的间隙,他还能看到红蝶的身影。
她依旧站在那扇门前,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
面具之下隐约传来压抑不住的,极其轻微的啜泣声。
她在为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警察的牺牲,真切地感到悲伤和痛苦。
李涅的脚步顿住了。
一种极其怪异,极其陌生的感觉,悄然划过他冰冷的心绪。
那是一种……近乎“疑惑”的情绪。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还能哭?
为什么她还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死,流露出如此鲜明的情感?
同为驭鬼者,同样使用了灵异力量,同样承受着代价,
他的代价是鬼心脏的加速复苏和情感的飞速流失,
冰冷与麻木日益侵蚀着他的内核,仿佛要将他彻底转化为另一种存在。
而红蝶,她的代价似乎是脸上那不断扩散,终将致命的锁链纹身。
可是,她的情感……
她的悲伤,她的愤怒,她的坚持底线……
这些属于“人”的部分,似乎并未因此而减退半分。
李涅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左胸之上。
隔着一层衣物和皮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那颗心脏缓慢,冰冷,有力地搏动着。
它提供着力量,维系着这具身体的生机,
却也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不断冻结着他身而为人的证明。
“鬼心…难道真的是,鬼的“心”么…”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那冰冷的眼眸深处,第一次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和……隐晦的绝望。
“是让我的“心”……变得越来越像鬼一样无情冷漠么。”
“原来,每个人驾驭厉鬼的代价……是不同的。”
这一刻,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正在付出的,或许远比脸上多一道纹身,身体多一份痛苦……
要残酷得多。
他最后看了一眼二楼那个悲伤的身影,不再停留,转身彻底融入了单元门外的光线之中。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无论是为了压制复苏,
还是为了找回某些即将彻底失去的东西,
他都必须尽快得到“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