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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门被粗暴推开的瞬间,凛冽的寒风裹着浓雾涌进来,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将舱内的影子搅得支离破碎。三盏红灯笼的光齐刷刷扫过萧澈的脸,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沈清歌往怀里揽 —— 掌心先落在她的后腰,带着刻意放缓的力道,随即手臂收紧,将她稳稳圈在身前。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鬓边被雾打湿的碎发,语气里透着恰到好处的不耐烦:“官爷深夜查船,是怀疑我们夫妇俩?”

沈清歌的脸颊猝不及防贴在他温热的衣襟上,鼻尖萦绕着松木香。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稳的节奏。慌乱间,她的指尖攥紧了他的衣袖,指节泛白,露出的半截脖颈被灯笼光映得泛着细腻的红,活脱脱一副受了惊吓的小媳妇模样。

为首的官差穿着藏青短打,腰间佩着锈迹斑斑的钢刀,刀鞘上还沾着芦苇荡的泥点。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在舱内扫来扫去,最后死死定格在沈清歌发间的梨花银簪上。那簪头的梨花纹在灯笼光下泛着冷白的光,针尾的锋利棱角藏在发丝间,与寻常女子的首饰截然不同。“这簪子倒是别致。” 官差的声音粗哑,带着刻意的审视,脚尖往矮几方向挪了半步,“看着不像江南样式,倒像是京里工坊的手艺。”

萧澈的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星图玉佩,拇指却已悄悄按住玉佩背面的暗扣 —— 那里藏着枚三寸短刃,刀刃淬过麻筋散,只需手腕轻转便能弹出,足以让对方瞬间失力。他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指尖轻轻敲了敲沈清歌的肩,示意她放松,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寻常物件:“官爷好眼力。这是我家娘子的嫁妆,说是她母亲传下来的旧物,京里‘巧手张’打的,跟着她从江南带来通州。”

他顿了顿,故意抬手替沈清歌拢了拢披风,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下颌,带着薄茧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官爷若是喜欢,等过了通州办完事,我让她找当年的工匠,也给您家眷打一支?” 他笑得愈发熟稔,眼底却藏着警惕,“虽说比不上宫里的珍品,但这梨花纹的寓意好,象征‘百年好合’,最适合夫妻佩戴。”

官差的目光在萧澈和沈清歌两人身上转了圈 ,他眼底的疑虑消了大半,却仍不死心,抬脚往床底的方向挪了半步,钢刀在鞘中摩擦出刺耳的轻响:“既是江南来的盐商,可有通关文牒?还有你家的药材账本,也拿出来瞧瞧。”

沈清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 床底暗格里不仅有药箱,还有寒水石舆图和私盐账本,一旦被搜出,就要暴露了。她刚要抬头辩解,萧澈的掌心已在她腰间轻轻按了按,力道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通关文牒自然有。” 萧澈松开揽着她的手,动作从容地从怀中掏出路引和文牒,递过去时,指尖不经意间将一枚碎银子塞进官差手里。银子入手的沉坠感让官差的眉毛挑了挑,脸色明显缓和了些。“账本刚核对完,在矮几上,官爷请看。” 他说着,又侧身挡在官差与床底之间,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只是我家娘子胆子小,前几日刚被码头的地痞吓着,官爷查案归查案,别吓着她。”

官差翻看着路引上的 “已婚” 字样和红绳结,又扫了眼矮几上的药材账本 ——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紫苏、杏仁等药材的进出记录,墨迹新鲜,边角还沾着点梅花糕碎屑,与沈清歌鬓边的糕点渣相呼应,确实像是刚核对完的模样。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床底露出的药箱一角,梨花纹的瓷瓶正从箱缝里露出来。“那是什么?” 官差猛地指向床底,钢刀瞬间出鞘半寸,寒光在灯笼下格外刺眼,“床底藏着什么东西?给我打开看看!”

沈清歌的指尖瞬间冰凉,下意识往萧澈身后躲了躲,肩膀不小心撞在他的后背。萧澈挡在她身前,弯腰去拖药箱。他将药箱稳稳搬到桌上,笑着说:“不过是些治风寒的药材。我家娘子近日咳疾犯了,一路都靠这些药顶着。官爷若是不信,我拿给您看。”

打开箱盖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梨花纹瓷瓶整齐排列,标签上清晰写着 “润肺汤”“止咳散”,最上层还放着块吃剩的梅花糕,糕边的牙印与沈清歌方才吃的一模一样。官差盯着药箱看了半晌,没发现异常,才悻悻地收刀。

转身时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冷不丁道:“对了,上面有令,凡兄妹同行者,需出示宗族文书。前几日就抓了对扮成兄妹的探子,藏在药材里的私盐都堆成山了。”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带着审视,“你们既是夫妻,倒省了这些麻烦。”

舱门 “哐当” 关上的刹那,沈清歌猛地推开萧澈,后背重重撞在舱壁的铜环上,发出 “叮” 的轻响。胸口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油灯的光映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早知道他们在查兄妹。”

萧澈抬眼时,眼底还带着未散的冷意,语气却平静得很:“李尚书府中搜出的密信里提过,赵德海怕有人扮作亲眷混进盐仓,特意下令严查兄妹同行,连表亲都要核对宗族文书。”

他忽然上前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近了些,舱外的浪声顺着缝隙飘进来,衬得舱内格外寂静。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被路引边缘划伤的指尖,带着薄茧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缩了缩手,却被他牢牢按住。“所以我说扮夫妻最稳妥。”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语气忽然放软,“若方才我们说是兄妹,现在怕是早已暴露了。”

“稳妥?” 沈清歌忽然抓起矮几上的路引往他面前拍,纸张 “啪” 地撞在他胸口,“那你告诉我,等查到盐仓,要面对赵德海的人,我们要如何圆这个谎?难道要我真的……”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忽然说不下去了 —— 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让她心跳失序。

“真的什么?” 萧澈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他拿起那块吃剩的梅花糕,递到她唇边,糕点的甜香混着热气扑在她脸上,“先吃点东西,等会儿过‘望鱼嘴’,怕是更凶险。”

沈清歌别过脸,却没避开他的手。梅花糕的甜香在舌尖化开,驱散了些许紧张,可心里的别扭却丝毫未减。她知道他说得对,可想到方才在官差面前的亲密姿态,想到他掌心的温度、揽在她腰间的力道,脸颊就控制不住地发烫。

舱外忽然传来长篙撞击船身的声响,是老船家的暗号 ——“望鱼嘴” 到了。萧澈瞬间收敛了情绪,走到舱边掀开竹帘一角,浓雾中隐约能看见哨船的轮廓 —— 那里的灯笼比之前多了三倍,红光在雾里连成一片。

“要过哨卡了。” 他回头时,眼底已恢复了惯有的锐利,“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说话。我若按你的肩,你就往我身后躲。”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记得靠紧我,别露破绽。”

沈清歌攥紧袖中的梨花银簪,点了点头。船身缓缓驶入 “望鱼嘴”,水流忽然变得湍急,船身剧烈晃动起来。舱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是暗哨的人又要登船检查。

这次登船的是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比之前的官察更锐利。他刚踏进舱门,目光就死死锁在沈清歌和萧澈之间的距离上,语气冰冷:“刚在外面听见动静,你们在吵什么?”

萧澈立刻将沈清歌往怀里带了带,指尖捏了捏她的腰,示意她配合。他故意皱着眉,语气带着夫妻间的嗔怪:“还不是内子闹脾气,说这雾太大,怕耽误了进货的时辰。女人家就是心思细,一点小事都能揪半天。”

沈清歌顺势靠在他怀里,抬手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的娇嗔:“谁闹脾气了?明明是你刚才查账本时算错了数,还不承认!” 她的脸颊贴在他衣襟上,能清晰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身体。

她慌忙收回手,却被萧澈按住。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温热的温度,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声音压得极低:“别动,演得像些。”

刀疤汉子盯着他们看了半晌,没发现异常,却忽然蹲下身,手指在船板上敲了敲 —— 那是在检查船底是否有夹层。沈清歌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指尖无意识攥紧萧澈的衣襟,指腹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萧澈的掌心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节奏均匀,像是在给她打暗号。他忽然对着刀疤汉子笑道:“官爷还懂造船?我这船是漕帮老顾打造的,船底结实得很,别说夹层,就是钉子都比寻常船多钉了三成。前几日过险滩,撞在礁石上都没破。” 他说着,故意踢了踢船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不信您听听,这声音多实在。”

刀疤汉子敲了半晌,没发现异常,又起身翻查药箱。当他的手指快要碰到最底层的寒水石时,萧澈突然开口:“官爷小心些,那瓶毒性烈得很,沾到皮肤就麻烦了。”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沈清歌的发顶,带着护犊子的姿态,“我家娘子上次不小心蹭到点,手肿了三天才消,现在还怕得很。”

刀疤汉子的手猛地顿住,下意识缩回手,没敢再碰,只是草草扫了眼药瓶标签,便转身往舱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目光落在沈清歌发间的银簪上,又扫过萧澈腰间的玉佩,语气带着意味深长的警告:“过了‘望鱼嘴’就是盐仓地界,夜里别乱走动。最近不太平,丢了东西可没人负责。”

舱门 “哐当” 关上的瞬间,沈清歌才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从萧澈怀里退出来,刻意拉开距离。 方才的亲密还萦绕在心头,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萧澈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去她肩上的雾珠,动作自然而亲昵:“你刚才的‘娇嗔’学得挺像,差点连我都信了。”

沈清歌的脸颊瞬间发烫,慌忙别过脸,假装整理药箱:“不过是配合殿下演戏,别多想。” 她的指尖碰到药箱里的青铜小鼎,鼎底的 “林” 字硌得她掌心发疼,却也让她冷静了些。

萧澈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再调侃她。他走到舱边,望着 “望鱼嘴” 的哨船渐渐远去,眼底的光却愈发锐利:“过了这关,前面就是通州,那里是赵德海的核心势力,我们得更小心。”

沈清歌走到他身边,望着雾中隐约可见的盐仓轮廓,指尖摩挲着发间的银簪:“刘妈应该就在盐仓的水牢里。只要找到她,拿到母亲被害的证据,就能扳倒赵德海和王氏。”

萧澈转头看向她,目光落在她坚定的眼眸上,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雾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

沈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抬眼撞进他的眼眸,那里映着跳动的灯花,还有她的影子。她慌忙低下头,假装看船板,声音细若蚊蚋:“好。”

舱外的雾渐渐散了些,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暖黄的光晕。船身缓缓驶入暗河入口,芦苇荡的声音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盐仓方向传来的隐约人声。沈清歌攥紧袖中的梨花银簪,知道真正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而盐仓深处,赵德海正站在水牢外,听着手下的汇报。当听到 “一对江南来的盐商夫妇过了‘望鱼嘴’” 时,他嘴角勾起一抹阴笑,眼底满是狠厉:“告诉黑鸦死士,把他们引进密道,不管他们是不是靖王和沈清歌,我都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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