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巴图王子抱着沈清歌温软却迅速失温的身体,感受着指尖那粘稠而刺眼的鲜血,听着怀中人儿压抑痛苦的微弱呻吟,再迎上萧澈那仿佛要将他连同整个世界都一同冰封、撕裂、碾碎的恐怖目光,他整个人如坠冰窟,灵魂都为之战栗!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
而原本癫狂叫嚣的乌兰,在接触到萧澈目光的刹那,所有的狂笑瞬间卡在喉咙里,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鬼,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仿佛看一眼,就会被拖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殿……殿下……”乌兰身边的黑衣人首领,一个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的悍匪,此刻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然而,萧澈根本没有看他们。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咳……”他猛地咳嗽了一声,一缕殷红的血丝从他紧抿的唇角溢出,但他仿佛毫无察觉。重伤未愈的身体因极致的暴怒与杀意而剧烈颤抖,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毁灭一切!
“影卫。”他的声音响起,沙哑、低沉,却不再带有任何人类的温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齿缝间碾磨出来,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清场。”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同开启了地狱的闸门!
“喏!”
数十道如同鬼魅般的玄色身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地自萧澈身后的硝烟与阴影中浮现!他们的人数似乎并不多,但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尸山血海中淬炼出来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杀气!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沉默无声,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瞬间散开,扑向战场!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有武器出鞘时那令人牙酸的轻微摩擦声,以及……肉体被撕裂、骨骼被折断、喉咙被割开时发出的、极其短暂而沉闷的噗嗤声、咔嚓声!
效率!恐怖到极致的杀戮效率!
这些影卫的身法诡异莫测,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他们的攻击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每一招都直奔要害,精准、狠辣、致命!黑衣人原本凶悍的阵型,在这群突然加入的、如同来自幽冥的杀戮者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脆弱,瞬间被撕裂、切割、瓦解!
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往往刚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鲜血如同廉价的染料般泼洒在灰白的盐壁上,残肢断臂四处飞溅!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冷酷到极致的屠杀!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乌兰吓得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尖叫着,指挥身边最后的亲卫扑上去。
然而,他的声音刚落——
“嗖!”
一道极其细微的破空声掠过!
一名正扑向影卫的黑衣人猛地僵在原地,他的眉心处,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一丝鲜血缓缓渗出。他瞪大了眼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甚至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萧澈甚至没有看他,他的指尖,不知何时夹住了一枚薄如柳叶、边缘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玄铁刀片。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乌兰!
乌兰被那目光看得肝胆俱裂,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试图躲入更深的阴影中。
“想走?”
萧澈的声音如同寒冰地狱的回响。他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因重伤而显得有些迟缓,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之上,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他无视了周围混乱的厮杀,无视了飞溅的鲜血,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乌兰!
一名黑衣人试图阻拦,刀刚举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甚至没看清萧澈是如何动作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黑衣人的手腕已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折断,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他手中的弯刀,不知何时已到了萧澈手中!
萧澈看都没看那惨叫着倒地的黑衣人,反手握住弯刀,手腕一抖!
“噗嗤!噗嗤!噗嗤!”
刀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空中划出三道冰冷的弧线!三名试图从侧面扑来的黑衣人,脖颈处同时爆开血线,哼都未哼一声,便栽倒在地,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萧澈的脚步未停,继续走向乌兰。他手中的弯刀还在滴血,但他苍白脸上的表情,却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波动。
“拦住他!快给我拦住他!”乌兰吓得屁滚尿流,一边疯狂后退,一边将身边最后的护卫推向前方。
两名身材格外魁梧、显然是高手护卫的黑衣人怒吼着,一左一右,刀叉并举,带着凌厉的劲风扑向萧澈!
萧澈眼中寒光一闪,不闪不避,左手猛地一扬!
“咻咻咻!”
数点寒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爆射而出!并非射向黑衣人,而是射向他们脚下布满盐粒的地面!
那寒星似乎是某种特制的弹丸,落地瞬间猛地炸开,爆出一大片浓郁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白雾!这白雾极其诡异,不仅瞬间遮蔽视线,更似乎能剧烈刺激人的眼睛和呼吸道!
两名黑衣人猝不及防,顿时视线模糊,眼泪直流,呛咳不止,攻势瞬间瓦解!
就在他们慌乱的一刹那——
萧澈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两人之间!
右手弯刀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入左侧黑衣人的心窝!左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恐怖的寸劲,闪电般点中右侧黑衣人的喉结!
“呃!”
“嗬……”
两声极其短暂的闷哼几乎同时响起!
左侧黑衣人心脏被瞬间洞穿,眼神瞬间涣散。右侧黑衣人喉结粉碎,双眼暴突,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
萧澈手腕一翻,弯刀抽出,带出一蓬血雨。他看都未看倒下的两人,脚步丝毫未停,继续逼近乌兰,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苍蝇。
冷酷!高效!残忍!
这就是北境阎罗!盛怒之下的北境阎罗!
所有的抵抗,在他面前都如同儿戏!他仿佛不是在进行战斗,而是在进行一场冷漠的、高效的清除作业!
巴图王子抱着沈清歌,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他终于明白,“北境阎罗”这个称号背后,所代表的究竟是怎样的恐怖与力量!
乌兰已经彻底崩溃了!他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裤裆处湿了一大片,散发出腥臊恶臭。他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语无伦次地哭嚎着:“别过来!别杀我!我错了!饶命!靖王殿下饶命啊!”
萧澈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停下脚步。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乌兰,那双燃烧着幽冥鬼火的眸子里,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的的虚无。
他缓缓抬起手,手中那柄还在滴血的弯刀,刀尖对准了乌兰的眉心。
乌兰吓得浑身僵直,瞳孔放大到了极致,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
然而,萧澈的刀并没有立刻落下。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不远处,那根被沈清歌用暖炉炸过、此刻还在丝丝缕缕冒着毒烟的机关盐柱。又扫过地上那些散发着甜腻气息的瘴气释放孔。
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其冰冷、极其残忍、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你喜欢玩毒?喜欢设陷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恶魔的低语,“很好。”
他手腕一翻,刀光一闪!
“噗嗤!啊——!”乌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的右手手腕被齐腕斩断!断手掉落在地,手指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着!
萧澈刀尖一挑,将那截断手挑起,看都不看,猛地甩向那根正在释放毒烟的机关盐柱!
断手精准地撞进了机关喷射口,鲜血和碎肉瞬间堵塞了毒烟的输出,发出“咕噜”的怪异声响!
紧接着,萧澈身影如电,在那名被点碎喉结、尚未完全死透、正在地上痛苦抽搐的黑衣人首领身边掠过,刀尖轻轻一划,挑起了他腰间的一个皮囊——那里面装着控制部分机关的机括和毒药。
萧澈看也不看,反手将皮囊连同里面的东西,猛地砸向了另一个正在喷射毒箭的孔洞!
“咔嚓!砰!”机括被暴力破坏,毒箭发射装置猛地卡死,甚至发生了小范围的爆炸,碎片四溅!
他就这样,用敌人身体的一部分、用敌人自己的武器,一个一个地、极其暴力地、精准地破坏着盐窑内所有的机关和毒气装置!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敌人的惨叫或是机关的爆裂声!
这不仅仅是破坏,更是一种极致的羞辱与虐杀!一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冷酷到令人发指的惩罚!
整个盐窑,仿佛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行刑场!所有的黑衣人,要么早已变成了尸体,要么在影卫的高效杀戮下迅速减少,剩下的几个早已吓破了胆,跪地求饶,却被影卫毫不留情地一刀了结!
当最后一个机关被萧澈用一名黑衣人的尸体硬生生堵死之后,整个盐窑,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毒烟和硝烟味,形成一种地狱般的氛围。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死状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一击毙命。
萧澈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玄衣之上溅满了斑驳的血迹,苍白的脸上却依旧冰冷如初。他手中的弯刀,刀尖滴落的鲜血已然凝固。
他缓缓转过身。
目光,再次落回了巴图怀中,那个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后背一片狼藉的沈清歌身上。
眼中的冰冷与杀意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慌与……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一步步地,踉跄地走了过去。
他走到巴图面前,缓缓地、极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沈清歌苍白的脸颊。
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清歌……”他沙哑地唤道,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蕴含着无法形容的巨大痛苦。
北境阎罗,此刻,只是一个害怕失去挚爱的普通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