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胆寒的决绝,“闸落,声起!计划有变,他们被困住了!立刻强攻!不惜一切代价,打开通道!”
“是!”影三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下一瞬,一道尖锐刺耳的、某种特制金属哨音撕裂长空,传向四面八方!
这是最高级别的强攻指令!
刹那间——
“嗖!嗖!嗖!”
盐窑四周看似寂静的山林与乱石堆中,数十道如同融入阴影的玄色身影骤然暴起!以惊人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般,无声却迅猛地扑向那巨大的、封死了窑口的玄武岩闸门!
与此同时,窑内。
战斗已进入白热化的惨烈阶段!
“铛!铛!咔嚓!”
巴图王子如同暴怒的银狼,手中狼首弯刀挥舞如风,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千钧之力,将扑上来的黑衣人连人带武器劈飞出去!银甲上已溅满了斑驳的血迹,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他死死护在沈清歌身前,为她挡下了绝大部分的攻击,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且借助地形和机关不断围攻,苍狼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防线在不断收缩。
沈清歌脸色苍白,呼吸因瘴气加剧而有些急促,但眼神却依旧冷静锐利。她利用身形灵巧的优势,不断游走,手中银簪如同毒蛇的信子,专攻敌人手腕、关节、眼窝等要害,虽不致命,却总能瞬间废掉敌人的战斗力。她还不时弹出特制的药粉,干扰敌人视线,或中和部分毒烟。
“乌兰!你这狼心狗肺的叛徒!”巴图一刀劈开一名试图偷袭沈清歌的黑衣人,对着躲在远处盐柱后指挥的乌兰怒吼,声音因愤怒和厮杀而嘶哑,“黑狼部待你不薄!你竟设下如此毒计!”
乌兰闻言,脸上那癫狂的得意愈发扭曲,他嘶声尖笑起来,声音如同夜枭般刺耳:“待我不薄?!巴图!你和你那该死的父亲,何时真正信任过我?!”
沈清歌心头猛地一沉——乌兰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自保或利益,而是直指巴图!这是积怨已久的复仇!
“你以为我不知道?”乌兰的声音淬着剧毒般的怨恨,双眼赤红,“你让可汗假意恢复我儿子的封地名誉,实则是想引我放松警惕,暴露与赵德海的密道,好让你巴图趁机夺我的兵权,将我连根拔起!你们父子,从来就没想过放过我!”
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对着周围的黑衣人嘶吼:“杀了他!集中所有力量!杀了巴图!只要他死了,蛮族的兵权迟早是我的!!”
更多的黑衣人如同潮水般放弃其他目标,疯狂地涌向巴图!弩箭、飞镖、毒针,如同暴雨般倾泻而至!
巴图压力陡增,银甲上爆起一连串的火星,刀光舞得密不透风,却仍被逼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
一名黑衣人悍不畏死地冲破刀网,手中淬毒的短叉直刺巴图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清歌眼中寒光一闪!她猛地将腰间悬挂的一个小巧铜制暖炉扯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掷向旁边一根正在不断喷射毒箭的盐柱机括!
“砰——!”铜炉精准地撞在机括关节处,猛地炸裂开来!
里面烧得通红的炭火瞬间四散飞溅,不少溅落在附近地面厚厚的、富含硝酸钾等矿物的盐粒上!
“嗤——啦啦——!!”
一阵刺耳的、如同热油遇冰的剧烈反应声骤然爆发!滚烫的炭火与特殊盐粒接触的瞬间,竟腾起一大片浓密滚烫、白茫茫的灼热蒸汽!这蒸汽瞬间弥漫开来,不仅灼伤了不少靠近的黑衣人,更严重阻碍了他们的视线!
“就是现在!”沈清歌低喝一声。
晨光透过窑顶的缝隙,恰好照亮她所在的位置。她发间的梨花银簪流淌着冷冽的光泽,她的手腕疾抖,银簪在她指尖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冰冷弧光!
“噗嗤!噗嗤!”
两声极其轻微的、利刃割裂筋膜的声音响起!
两名正欲从侧翼扑向巴图的黑衣人骤然发出凄厉的惨叫,手中的兵刃“哐当”落地!他们的手腕筋腱已被银簪精准无比地瞬间挑断!鲜血喷溅!
这一下变故极快,精准狠辣,瞬间缓解了巴图的压力!
乌兰脸上的癫狂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愕与暴怒!
“废物!一群废物!”乌兰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把夺过身旁一名黑衣人手中的弩箭,那弩箭的箭镞闪烁着幽蓝的毒光!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因刚才爆发而微微气喘、正藏身于一处盐堆阴影下稍作喘息的巴图!
“既然杀不了你……”乌兰的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恶毒疯狂的狞笑,声音嘶哑,“那就让他给你陪葬吧!”
他根本不去瞄准,完全凭借一股恶毒的直觉,猛地扣动了弩机!
“嗖——!”
一支淬毒的弩箭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直取巴图藏身的那片阴影!这一箭又快又毒,角度刁钻,巴图旧力刚尽新力未生,视线又被蒸汽干扰,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
“殿下小心!”一名苍狼卫惊呼着试图扑过来,却已来不及!
就在这电光石火、生死一瞬之际——
一道身影,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完全是本能般地猛扑而出!
是沈清歌!
她从盐堆上飞扑而下,用自己的后背,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巴图与那支毒箭之间!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箭簇撕裂皮肉的闷响!
毒箭并未能完全命中要害,而是狠狠地擦着沈清歌的左边肩胛骨飞过,带起一蓬刺眼的血珠,甚至刮擦到了骨骼,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后背衣衫,那串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最终溅落在巴图王子那沾满血污的银甲之上!
“呃……”沈清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撞入巴图的怀中,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
巴图王子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接住那具温软却瞬间被鲜血浸透的身躯,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几乎破音的颤抖与无法置信的惊骇!他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剧痛颤抖与迅速流失的温度,看到那苍白如纸的侧脸和紧蹙的眉头,以及自己银甲上那抹刺目惊心的鲜红!
“你……你为什么要替我挡箭?!为什么?!”他嘶声吼道,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浅褐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巨大的震动、茫然与一种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般的恐慌!他无法理解,这个中原女子,为何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这一刻,所有的厮杀声仿佛都远去。巴图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这个为他挡箭、生死不明的女子,和那抹灼痛他眼睛的鲜血。
乌兰也愣住了,随即发出更加癫狂的怪笑。
然而,就在这死寂与疯狂交织的瞬间——
“轰!!!!!”
一声远比之前闸门落下更加恐怖、更加狂暴的巨响,猛地从窑口方向炸开!
仿佛天崩地裂!整个盐窑都剧烈地摇晃起来!
那扇厚重无比、封死了所有希望的玄武岩闸门,此刻竟然从外部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硬生生地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乱石穿空,烟尘弥漫!
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与碎岩中,一道玄色的、挺拔如苍松的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携带着滔天的杀意与冰寒彻骨的气息,一步步从那缺口中踏入!
硝烟略微散开,露出了来人的面容。
脸色苍白如雪,薄唇紧抿,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到极致的烈焰!
正是靖王,萧澈!
他的目光,如同死神的凝视,瞬间就穿透了混乱的战场,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倒在巴图怀中,后背一片鲜血淋漓、生死不知的沈清歌身上!
“清歌——!!!”
一声仿佛受伤孤狼般的、撕心裂肺的咆哮,从萧澈的喉咙深处迸发而出,震动了整个盐窑!
北境阎罗,彻底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