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归航二号”的货舱里,玻璃罐堆成了小山,每个罐子都贴着孩子手写的标签:“给草莓星星的回信”“葡萄星云探险装备”“吱吱的专属糖罐”。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踮脚往最高的罐子上贴画,画上是艘冒着糖霜的星舰,驾驶舱里坐着她和缺门牙的少年剪影。
“贴歪啦。”加尔伸手帮她扶正,指尖碰到画纸时,少年的剪影突然眨了眨眼,在画纸上留下个小小的草莓印记。小姑娘惊呼着去摸,印记却像融化的糖,慢慢晕开,在货舱壁上织出段光轨——正是糖果星云的最后一段航线。
星辙老人坐在驾驶舱的老位置,手里摩挲着那本糖纸星图。星舰启动的嗡鸣声里,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个铁皮盒,打开后里面是颗裹着三层糖纸的草莓糖,糖纸已经泛黄发脆。“这是他当年藏在星舰急救包的,”老人把糖放在控制台,“说‘遇到危险就吃颗糖,甜味能让人变勇敢’。”
糖纸刚接触控制台,星舰的导航系统突然弹出段全息影像:穿背带裤的少年举着颗糖,对着镜头认真叮嘱:“爷爷,加尔叔叔,要是在星云里迷路了,就找最亮的那颗草莓星,它旁边的糖霜带会指引方向。还有,别碰紫色星云的边缘,那里的糖会粘住星舰!”
影像消失时,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起红光,显示“检测到未知能量场”。林飞切换到扫描模式,屏幕上跳出片流动的紫色星云,边缘果然漂浮着粘稠的糖霜状物质,正像胶水一样粘住路过的陨石。“他没骗人。”林飞调整航线,星舰轻巧地绕开糖霜带,“这能量场会干扰引擎,难怪官方星图没标注。”
加尔突然指着舷窗外:“看那些星星!”远处的粉色星云里,无数光点正随着星舰的航线闪烁,像在列队欢迎。最亮的那颗草莓星周围,果然绕着圈银白色的糖霜带,带子里流动的光轨,与“归航二号”的能量频率完全同步。
“是银缕花的气息。”幻星使者捧着培育舱走来,舱里的新苗藤蔓正顺着舱壁向上爬,叶片上的糖珠折射出星光,“它在和星云的能量共鸣,就像……在认亲。”
星辙老人忽然咳嗽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帕子上绣着颗小小的星果——是当年少年用碎布拼的。他望着窗外的草莓星,突然道:“当年他总说,星星会记得每个认真生活的人。现在看来,是真的。”
星舰驶入草莓星轨道时,货舱里的玻璃罐突然集体发亮,罐子里的糖珠纷纷浮起,在舱内织成张光网。孩子们趴在网前惊呼,只见光网里的影像开始流动:少年在草莓星表面挖糖矿,手指被锋利的结晶划破,却咧着嘴把沾血的糖块塞进标本盒;他对着通讯器喊“这里的糖够甜了,等回去给爷爷做罐糖酱”;最后画面定格在他蹲在星舰旁,给机械鼠吱吱喂糖,身后的星空里,银缕花的种子正顺着光轨悄悄发芽。
“他早就把银缕花种在这里了。”林飞指着光网尽头,那里的星图突然放大,草莓星的南极圈标注着个小小的红点,“这是种子库的位置。”
星舰降落在红点坐标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南极圈的冰层下,果然藏着座半透明的建筑,里面堆满了银缕花的种子,每个种子罐上都贴着糖纸标签,最新的一罐写着“给未来的朋友,记得给它们唱星舰的歌”。
孩子们涌进种子库,学着星舰启动的旋律哼唱,种子罐里的银缕种子立刻发出绿光,顺着孩子们的指尖往上爬,在地面织出片小小的光轨。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指着墙角:“那里有个糖罐!”
糖罐是铁皮做的,和观测站的那个一模一样,罐身上刻着行新字:“欢迎回家。”打开时,里面没有糖,只有只生锈的机械鼠骨架,脖子上还挂着“导航助手”的项圈,骨架爪子里攥着半颗草莓糖。
“是吱吱。”星辙老人的声音发颤,他蹲下身,轻轻碰了碰机械鼠的爪子,糖块突然裂开,里面的星尘化作少年的影像:“吱吱老了,跑不动了,就让它在这里守着种子吧。等银缕花开满星球,它就不会孤单了。”
影像消失时,种子库的穹顶突然打开,漫天的糖霜星尘落下来,像场温柔的雪。新苗的藤蔓顺着星尘向上生长,在穹顶外织成个巨大的星舰图案,图案中心,少年和吱吱的剪影正对着星舰挥手。
加尔把孩子们的玻璃罐摆放在种子库周围,每罐糖珠都对应着一个种子罐。“这样它们就有伴了。”他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
星辙老人站在种子库中央,望着漫天的星尘,忽然轻声哼唱起来——是当年星舰启航的老歌。歌声里,所有的银缕种子同时发芽,嫩绿的藤蔓顺着光轨蔓延,很快就爬满了草莓星的表面,顶端的花苞里,开始凝结出透明的糖珠。
林飞知道,这不是结束。就像少年说的,星星会记得每个认真生活的人,而那些藏在糖里的温暖与勇敢,会顺着银缕花的藤蔓,继续在星轨上流淌,甜了岁月,也亮了远方。
星舰“归航二号”的引擎再次启动时,货舱里的玻璃罐轻轻晃动,像在和种子库告别。窗外的草莓星已经披上了层绿纱,银缕花的光轨在星空里蜿蜒,像条通往家的路,路上缀满了一闪一闪的,甜甜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