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罐里的桂花酱封了整七日。第七天清晨,星舰恰好驶入一片淡金色的星带,阳光透过舷窗斜斜切进来,落在中控台旁的酱罐上,罐身的花纹被照得透亮,像镀了层蜜糖。
小星童第一个醒,揉着眼睛跑到酱罐前,鼻尖几乎贴在陶土表面,深吸一口气,小脸上立刻绽开笑:“好香!比上次的糕还香!”他小手扒着罐沿,踮着脚够盖子,被闻声赶来的小雅轻轻按住。
“得等老周来开封,”小雅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尖,“阿元哥的笔记里写,酱要‘七日后辰时开,借第一缕晨光启封,香气能留整年’。”
老周这时提着水壶过来,闻言点头:“没错,老辈人做吃食讲究个时辰,说是晨光里有生气,能让酱的味道活起来。”他放下水壶,在罐口系着的红绳上轻轻一扯,绳结散开的瞬间,一股醇厚的甜香漫出来,比熬制时更绵长,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
酱的颜色比封存时深了些,像融化的琥珀,里面的桂花瓣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沉在酱底,像睡着的金色星星。老周舀起一勺,放在白瓷碟里,光线下能看见细密的糖粒结晶,闪着细碎的光。
“尝尝?”他把勺子递给小星童。孩子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甜!还有点……有点太阳的味道!”
众人都笑起来,加尔也舀了一勺,含在嘴里慢慢品:“确实不一样,之前的桂花糖带着点生涩,现在完全化开了,甜得很温润。”他看向那盆星尘桂花,“你们看,幼苗好像也精神了些。”
果然,幼苗的叶片舒展了不少,边缘泛着健康的嫩红,之前凝结的露珠还挂在叶尖,折射着晨光,映出个小小的人影——是阿元的轮廓,正对着他们笑,像在说“做得好”。
小雅找出几个干净的小瓷瓶,把桂花酱分装进去。瓶身上要贴标签时,小星童抢着要写,他握着小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下“桂花酱”三个字,末了还画了朵四不像的小花,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这个给奶奶带回去,”小雅把最大的一瓶放进储物箱,“剩下的咱们路上吃,抹在面包上,拌在星尘粥里,阿元哥说的吃法,咱们都试试。”
老周这时翻到笔记的最后一页,上面贴着片干枯的桂花,旁边写着:“等酱开封了,就去‘回声谷’,那里的石头能存味道,把酱的香气存进去,以后路过的人闻到,就知道这里有人惦记着他们。”
“回声谷?”林飞调出星图,很快找到标注,“在迷雾星附近,是片废弃的陨石带,据说石头能吸附气味,保存上百年。”
“那正好顺路,”加尔调整了航线,“咱们去把桂花酱的香气存起来,也算替阿元哥了个心愿。”
分装完酱,小雅把空了的大瓷罐洗干净,放在桂花苗旁边当花盆底座。罐底的水渍没擦净,在晨光里映出个小小的彩虹,落在幼苗的叶片上,叶片上的星光和彩虹融在一起,像幅流动的画。
小星童抱着自己的小瓷瓶,趴在窗边看外面的星带。金色的星尘像流沙般掠过,他突然指着远处喊:“看!那些星星在跟着咱们跑!”
小雅凑过去看,只见几颗亮星确实在星舰后方形成一道光轨,像被桂花酱的香气引着。她想起阿元笔记里的一句话:“用心做的吃食,能引来惦记的人。”或许那些散落在宇宙里的思念,真的能循着气味,找到回家的路。
星舰转向回声谷时,老周正用桂花酱拌星尘粥。米粥的软糯混着酱的甜香,在舱内弥漫开。小星童吃得满嘴都是酱,像只偷喝了蜜的小熊。小雅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觉得,所谓传承,或许就是这样——把前人没说完的话,没做完的事,藏在一粥一酱里,让温暖顺着时光,一直流淌下去。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小瓷瓶,酱的香气从瓶口悄悄溢出来,和星尘桂花的清香缠在一起,像段温柔的旋律,在星舰里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