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仁估摸着过了二十钟,才骑上自行车出了机械厂的大门。
这会儿路上早过了晚上十点钟,路上没路灯不说,还黑乎乎的,他骑着车子往自家方向走去,回家的路只有一条,他往前骑了挺久,也没看到爸爸的身影。心下不由着急起来。
按说他骑着自行车,爸爸步行,即便是爸爸早走了二十分钟,他也能很快找到他的。
这会儿自己都走了一半的路程了,还没看到爸爸的身影。
蒋仁越想越怕。
确说蒋父拿到钱之后,为了保险起见,他没让跟他一起来的儿子跟自己一起回去。
那会儿他在沈家看到沈建国 那恨不得把他弄死的眼神,忍不住想的有些多。
自己大晚上拿这么多钱回去,还把沈建国彻底得罪死了。他会放过自己吗?
这么一想,他就没让儿子一起跟着他,两人分开走,遇到事还能相互帮忙。
他出了机械厂家属院的大门,一点事也没有。抱了抱自己手里的包, 他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小跑起来。
走到一多半路程,他算计着蒋仁快要赶上来了,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远了。
刚放松一下,想着不跑了,慢慢走路等着儿子跟上来。
才刚停下没一分钟,他的前方就出现了三个高大的黑影。他们并肩而立,恰好堵住了蒋父前进的必经之路。
蒋父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最恐惧的事情,还是来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双臂死死地抱紧了胸前那个鼓囊囊的人造革提包,仿佛那不是钱,而是他的命根子。
“识相的,把东西放下,滚。”
为首的一个黑影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凶狠。
蒋父强撑着腿软,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什……什么东西?我……我没钱!真的!我就是个穷工人……”他想装糊涂,想蒙混过关。
“穷工人?”
另一个黑影嗤笑一声,“穷工人能让沈大厂长半夜三更给你凑五千块?”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蒋父的心里!
他们知道!他们果然知道钱的来历!是沈建国!一定是他!这个畜牲,他让自己带着钱出了家属院,却让人在半路上拦截。
估计就是那会儿他出去拿钱的时候吩咐的。他妈的的,太不是个东西了。
最后那个一直没开口的黑影动了,他没有废话,直接一步跨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狠狠抓向蒋父怀里的包!动作快、狠、准!
“不!”
蒋父发出嘶吼!五千块!这是他拿命赌来的翻身钱!是他后半辈子的指望!是他改变全家命运的筹码!他怎么能放手?不能!死也不能!
求生的本能和贪婪的执念在这瞬间压倒了恐惧。
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拧,躲开了那只抓来的大手,同时将提包更紧地压在胸前,双臂交叉护住,整个人像只护崽的刺猬一样蜷缩起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妈的!找死!”
抓空的黑影显然被激怒了。
为首的低沉声音厉喝:“动手!别弄出太大动静,速战速决,把这老东西给打死了,再拿钱也不迟!”
命令一下,二个黑影再无顾忌,如同饿狼扑食般围了上来!拳头、脚、膝盖,带着沉闷的击打声,雨点般落在蒋父身上!
“呃!”“啊! ……!”
蒋父感觉自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破舟。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传来。
拳头砸在肋骨上,疼的他说不出话来,坚硬的鞋子狠狠踹在他蜷缩起来的大腿和侧腰;一只带着厚茧的大手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狠狠往地上撞!
咚!咚!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淌下来,糊住了眼睛,一片腥红。
“放手!操!”
“钱拿来!”
“打死你个老东西!老东西要钱不要命!真他妈硬骨头。”
歹徒们低声咒骂着,下手越来越狠。
蒋父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像一只破麻袋,但他那双死死抱住提包的手臂,却如同焊死在包上一样!无论遭受怎样的重击,无论拳脚如何落在他的手臂、手背上,甚至有人用脚狠狠踩踏他的手指,他都只是发出痛苦的闷哼,却绝不松开一丝一毫!
指骨剧痛,可能已经断了,手臂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但他内心的执念在燃烧:这是我的钱!我的命!沈建国!你想拿回去?休想!死也休想!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剧烈的疼痛和被殴打的震荡让他阵阵眩晕,呕吐感翻涌。
鲜红的血从他破裂的嘴角、鼻孔、额头不断涌出,染红了提包的表面,更在他身下的地面上积成一小滩粘稠的血。
身上的骨头不知断了几根,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腑剧痛。他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力气在迅速流失。
“妈的,这老东西骨头真硬!”
那个为首的家伙喘着粗气骂道,显然蒋父这种拼死护财的顽固也出乎他们的意料。
为首的黑影显然失去了耐心,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低吼一声:“没时间了!杀了他!拿钱走!”
他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根尺把长的乌沉沉的东西,这是一截粗硬的水管!另外两人也立刻配合,一人猛地踹在蒋父的肋下,剧痛让他身体瞬间弓起,护着包的姿势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为首那人眼中凶光大盛,双手高高扬起那截冰冷坚硬的水管,对着蒋父暴露出来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这一下若是砸实了,蒋父的脑袋绝对会像个西瓜一样爆开!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蒋父!他模糊的视野里,只有那根带着死亡弧线砸落的黑影!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