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审阅着昨夜行动的简报。
码头成功捕获八人,伏击点拿下两人,可惜这两人都已重伤入院,国安人员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外。
加上医院截获的一名女子,上午移交至此,战果总计十一人,然而关键目标沈建国和他口中的“老狼”,依然杳无踪迹。更棘手的是,这十一个人里,谁才是当晚与沈建国密谈的那个声音?
陆怀瑾沉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他需要林青霜,林青霜听过那两人的谈话,肯定能认的出来。
林青霜正埋首书卷,客厅大门突然被叩响。
拉开大门,陆怀瑾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身后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未等她开口询问,陆怀瑾已抢先一步,语速稍快:“青霜,打扰了,现在方便跟我走一趟吗?我们抓到一批人,想请你辨认一下前天晚上听到的和沈建国:交谈的那个声音。事关重大……”
林青霜了然地点点头,随手带上大门“没问题,陆老师,只是这大中午的太阳毒辣,辨认完可得劳烦您的人送我回来。”
“当然!”
陆怀瑾连忙上前,殷勤地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青霜,坐这里。”
车驶入城市错综复杂的脉络,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外观毫不起眼、既无门牌也无编号的不起眼大院前。院墙高耸,内里却别有洞天,道路纵横警卫森严。
陆怀瑾出示了数次证件,才带着林青霜穿过层层关卡,抵达一处深入地下的秘密空间。
眼前豁然开朗。
地下室的尽头,一整面墙被厚重的玻璃取代,这是当前极为罕见的单面透视装置。站在玻璃窗前,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一排排审讯室,里面的人却对墙外的注视一无所知。
“稍等。” 陆怀瑾低语一句,转身离开。
片刻后他返回,神色凝重:“青霜,麻烦你就在这里仔细听。里面的人会依次开口,找出那个声音。”
林青霜屏息凝神,目光专注地投向玻璃墙内。
审讯室的门依次打开,被审人员的声音通过隐藏的扩音器清晰传来。她侧耳倾听,神色专注,随即一次次摇头: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都不是。
就在陆怀瑾心底微沉时,三名衣衫褴褛、形容狼狈的男人被带了上来。为首那个男人刚一张口,那独特的、带着浓重粤北口音的腔调瞬间就让林青霜激动了。
林青霜猛地抬起手,指尖精准地指向玻璃窗后的那个人,同时侧身靠近陆怀瑾,声音无比笃定:“陆老师,是他!就是这个声音。那股浓重的粤北腔调,我记得很清楚!”
陆怀瑾顺着她指尖望去,心头一震。
正是昨夜在渔船上捕获的船老大!
这条“鱼”远比预想的要肥硕,级别怕是不逊于沈建国。没抓到沈建国固然遗憾,但此人,足以从他嘴里撬开突破口!他迅速向身旁的下属低语几句,下达了严审指令。
回程路上,车厢内异常安静。
陆怀瑾专注地开车,眼角的余光却不时落在身旁少女沉静的侧颜上。
每一次接触,心底那份欣赏便加深一分:她的聪慧坚韧,那过目不忘的本领,遇事冷静决断……更让他心惊的是,每每靠近,胸腔里便不受控地砰砰跳个不停。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暗暗告诫:任务当前,容不得半点分心。
这份情愫绝不能吓到她,一切……都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说。
国安局的审讯是怎么样的,林青霜对此一无所知。
第三天的晚上,林青霜放在沈家的符咒起了反应,她从听里听到沈建国终于被国安局带走了。
这三天,沈建国如同惊弓之鸟。
货物运走后杳无音讯,往日的线人也打听不到丝毫风声,反常的寂静让他坐立难安。凭着多年行走暗路的狡猾,他几乎没敢在家露面,办公室成了临时的避难所。
直到第三天傍晚,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了一整天的沈建国,内心天人交战:是立刻远走高飞,还是赌一把侥幸?提前跑路意味着放弃辛苦钻营得来的副厂长位置,万一……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呢?
公安至今没找上门,或许是船在江上出了意外?
反复的自我安慰暂时压下了恐慌。他强作镇定,拖到最后一个才离开办公室,磨磨蹭蹭地走向家属院那个冰冷空荡的家。
他踏入客厅,环视着空旷寂静的房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颓丧感弥漫开来。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他沈建国就走到了妻离子散的地步;情人死了,老婆离了、亲生女儿漂泊在外、养女也脱离了他的手掌心。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猝然响起。
“谁?!”沈建国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厉声喝问。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副厂长,是我,老周啊!家里做菜没盐了,我家那口子让我来问问您家有没有,先借点应急?”
是邻居周工!沈建国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警惕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真是风声鹤唳了。
他定了定神,上前拉开了大门。
门开的瞬间,两侧阴影里闪电般窜出五六条矫健的身影!未及反应,沈建国便被狠狠按倒在地,脸颊紧贴着水泥地。冰凉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完了!沈建国脑中一片空白。
他被粗暴地拽起,腰背挺直的瞬间,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在门外脸色发白的周工脸上,怨毒的目光几乎要将对方洞穿。
周工被那眼神刺得一哆嗦,后背寒意陡生,这下可把人得罪狠了!不过想到那些出示证件的人斩钉截铁的话,想到沈建国犯的严重错误,他心底又生出一丝底气:不怕不怕,沈副厂长这回,怕是回不来了。
沈建国被押出家门时,正值晚饭时间。
家属院里人来人往,无数道或惊愕、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他身影消失的刹那,整个家属院瞬间炸开了锅。
端着饭碗的人们呼啦啦涌向惊魂未定的周工,七嘴八舌的追问声几乎将他淹没:
“周工!怎么回事?”
“沈副厂长犯了啥事?”
“快说说!抓人的是啥来头?”
“......”